科举考卷泄密,光是想想方生三人就觉得遍体生寒。
这才第一天!
闲王殿下登基以来的第一次科举,居然就出现考卷泄密的事情,这要是传出去了,指不定发生多大的事端呢!搞不好,将会是对凤鸣朝野声誉的一次重创!
凤鸣素来对外标注平等、公平。
如今考卷泄密,这让千千万万的穷苦考生作何感想?
“这样,你们先回去,我去看看情况。”
口说无凭。
就连方生自己都说不好那是不是真正的科举考卷,万一搞错了,怕是会惹出事端!
再者,时间不早,宵禁在即,若是误了时辰,被巡街的抓到,也是桩麻烦事。
“贺哥,我和你一起去!”方生站了出来:“你没见过考卷,不知真假,我见过,我陪你去!”说罢他转头看向方淑芬叮嘱道:“姐,你在家里等我们的消息,若那是假的,倒也罢了,可若真是科举考卷,我们一定要查个明白!”
“要不报官吧?”方淑芬颤颤巍巍的说道。
她就是老实巴交的普通人,这辈子就没遇到过这么大的事。
遇事报官,是她唯一能想到的法子。
“不能报官。”
贺三却斩钉截铁。
见惯生死的人,总归是比常人理智的多。
“没错,不能报官!”方生也反应过来,附和道:“考卷平日里被重兵看管,寻常人连考卷在何地保存都不知晓,对方若真有能力将考卷弄出来,背后的能量肯定不一般!指不定就有官衙的人做内应呢!”
“此刻若是报官,极有可能给了对方销毁证据的机会。”
作为老京都人,尤其是底层百姓,他早些年见到的那些腐败官员,徇私枉法的手段可历历在目!
也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此地,不是云遥,没有廉洁的官风。
这里,是河阳京都!
是老旧士族豪强的地域!
“不论结果如何,我们最迟两个时辰回去。”说这话时,贺三声音低沉,解下胸膛上的星尘徽章递给方淑芬:“若是天亮前我们没回来,拿着这个去城西找兵部后勤处,告知详情。”
官僚,贺三是一个都不信。
当初要不是兵荒马乱,恶吏横行,他也不至于逃荒去云遥。
如今他信的,唯有兵部。
“要不算了吧……”
方淑芬拉着两人的手,目光哀求。
方生也有些摇摆不定。
他们毕竟是普通人,没有那么多的勇气去对抗可能出现的黑恶势力。
贺三却一脸肃容。
他是军人。
即使退伍,亦是军人!
凤鸣军队第一条铁律,便是一旦百姓国家遭遇威胁,不可迟疑,不可退却,毅然拔刀!
若真有人泄密了科举考卷,所危害的凤鸣利益,不可估量!
贺三,既然撞到了,焉能不管?
“我是凤鸣军人。”
他一字一顿,毅然转身。
看着他坚定的背影,方生只觉心中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他也咬咬牙,跟了上去。
方淑芬张张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她捏紧那颗在黑暗中熠熠生辉的星尘徽章,心中不断的祈祷,祈祷他们的平安归来。
是夜。
巡街衙差的灯笼,微晃着烛火,点缀在这座城池之上。
贺三和方生一路跟随,目睹那两人七扭八拐,避开官差,进入了一栋大宅门内。
那宅门上,清楚写着陈府二字。
“贺哥,慢点……”方生气喘吁吁,面色煞白,他久病初愈,体力不佳,能跟一路实属不易:“这……这是哪呀?”
“陈府。”
贺三微微眯眼。
“旧京城令,陈大人的府邸。”
自从闲王殿下迁都北迎后,原有的京畿之地降为州省,按照地域分割成数块,由数位城令分别管辖。
由于河阳当地局势复杂,故秦骁并未设立州令,而是给予了河阳数位城令较大的自治权,由中部战区最高统帅郝昭直接负责。
“啊?”
听到是陈大人的官邸,方生傻眼了。
毫不夸张的说,河阳各地城令,官阶直追尚书,位高权重。
若是旧京城令参与科举泄密,那这事可就大发了!
“还跑得动吗?”贺三看了眼方生,后者咬着牙点了点头。
“这样,我背你,行动便捷些。”
贺三背起方生,找了处墙角,翻身入内。
陈府内。
旧京城令陈大人正捧着考卷,难掩笑意。
他手中之物,正是明日文考“经贸”一题的考卷。
他笑着看向周围人。
“有了此物,我河阳学子,当名列前茅!”
左右有三人。
分别是河阳李家、白家、柳家家主。
皆是河阳当头士族!
“新帝登基时,册封百官,我河阳人士踏殿为官者,竟只有寥寥数人!实乃我河阳士族之耻!”李家家主,亦是旧京主簿沉声道:“新帝舍旧离新,弃我儒学大法不用,推崇什么新学!搞的乾坤不定,日月不兴!”
“如今有了此物,我等士族子弟皆当入殿为官,我等团结一心,定可拨乱反正,弃乱说立儒学!”
意识形态的冲突,往往是不可避免,你死我活的。
旧儒学在凤鸣扎根百年,浇灌孵化出了一大批儒学大家,士林门阀!做为凤鸣旧利益的既得者,他们自然无法容忍手中的全力被分割蚕食,自己门下的拥护学子转投云遥新说!
在以往,身居高位、占据了凤鸣朝野大半官衔的士族阶级,轻而易举的可以利用自己的力量和声望,将一切新法扼杀在摇篮中!
但如今,秦骁称帝,新法思想如雨后春笋般自云遥蔓延开来,席卷凤鸣大地,呈火吞之势!战乱交错,皇权更迭后,冥顽不宁的士族阶级被秦骁斩灭了一批又一批,已近式微。
但,终究是贼心不死。
“与天下百姓共治岂能比与我等士大夫共治更优越?”白家家主义愤填膺:“新帝被奸臣所误,我等绝不可能无动于衷!今日之举,便是我等儒生正名之第一步!”
“待入殿之时,天下儒生自当持经义,清君侧!”
陈大人深以为然。
他将考卷交给一直没有出声的柳家家主,嘱咐道。
“立刻分发下去,让那些儒学大家即刻解题,为学子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