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的时间过得很快。这期间,欧阳海客按欧贞鸣所言,悄悄躲在暗处,令人监视刘荣三人动向,并未发现异样。
于是,到了第四天一大早,他就匆匆忙忙跑进王宫,找到欧贞鸣,将三日所得,详尽地做了汇报。
欧贞鸣正在吃早餐,听完他的话以后,随手将一只饭团递给欧阳海客,“你也吃些。”
欧阳海客接过饭团,心思并不在此,犹犹豫豫地问道:“二哥,那我上午去约他们?”
“你急什么!下午再说。白天再盯着。”欧贞鸣慢条斯理地撕下一条鱼干嚼着说道。
欧阳海客心里犯急,却又不敢再催,只得唯唯诺诺转身退下。
他不知道的是,欧贞鸣这三日其实也没有闲着,已经找了东瓯丞相,从长安到来的崔炳之打听。此刻,欧贞鸣脑海里,就盘旋起了崔相所说的话。
他把玉佩的外形和乌孙驹的外貌,向崔炳之进行了一番描述,但是,为谨慎起见,并没有说出少府印信之事。
崔炳之回的是:“高祖曾令贾人不得衣丝乘车。但是,现在此令也几乎成了摆设,没人遵守。不过,长途跋涉需要通关,若非利厚,商贾也不会从长安驱车至东瓯来。”
“驾车之人,应是域外番种。其族男子体格健硕,忠诚且顺从。为长安城豪杰巨贾所好。上品玉佩常见,如无特殊标识,商贾子弟,也可佩戴。”
“至于长安刘姓豪杰巨贾,臣就不得而知了。”
告别崔炳之,欧贞鸣心里有了底。虽然来者身份暂时还不明确,不过,如崔相所言,这三人也确实是有求而来。
“只要能拿得到这笔钱,我与谁做买卖,不都是一样。”欧贞鸣心中暗想,此时,唯一要做的就是,待价而沽。
他想到此,即站起身来,决定明日与刘荣见面,如果确实可行,就把“三仙女珠”售予刘荣。
“唉。”他叹息一声,望着屋外竹林,微风吹过,竹叶沙沙作响,搅动愁肠,若不是有事急需开销,偏偏囊中羞涩,又怎会舍得将宝珠就这样卖掉!
此时窗户一响,一条黑影闪现,“将军。”黑影低声唤他。欧贞鸣一回头,看清来人,收回已半出皮鞘的腰刀,恼怒地说:“你若再悄无声息地冒出来,休怪我刀不留人!”
“周邱已经离开王城。”黑影低声说:“据驿丞说,周邱同行十五人,但是走的时候,只有十人。另有五人,不知所踪。”
“恩。我知道了。”欧贞鸣沉声道。很显然,周邱是把手下,留在了东瓯国内,充作密探。
黑影见欧贞鸣不再说话,于是又闪身消失在了窗外。
欧贞鸣静坐半晌,叫来卫士,传话给欧阳海客,“约长安来人,明日上午见。”
欧阳海客正在等得焦躁,听到卫士传来的令以后,立刻跑到客栈,敲一敲门,得意的对刘荣说:“刘公子,我家二哥请明日上午辰时,在瓯江北波亭一见。”
“你家……二哥?”刘荣眉头微皱,问道。
“恩。”欧阳海客洋洋自得,一拱手,高声说:“东瓯国大将军,欧贞鸣是也!”
“好。有劳先生引荐,不胜荣耀。请回禀大将军,明日定赴约。”刘荣神情肃穆道。他听到欧阳海客说,明天要见的人是欧贞鸣,于是心里就更加笃定,东瓯国内,也是争权夺利。
这,对于自己此行来说,无异于是第一个好消息。
送走仿佛厚利到手的欧阳海客,刘荣立即把窦婴请了过来,将此事告诉了他。
窦婴沉吟片刻,转身对乌孙驹道:“你速速到北波亭,将方圆半里之内的情形都勘察一遍,凡林深草盛、坡陡丘阔之地,都要好好看一看。”
乌孙驹点头,打开了房门。窦婴又叮嘱一句,“换身衣服,由后门出去。”
刘荣微笑着夸道:“还是先生谨慎!”
“东瓯虽然地处蛮荒,但是也颇多能人异士。其王室为越王勾践后裔,精于算计,少主天命之子,容不得丁点闪失。”
刘荣心中感动,有这样忠诚,且具有材干的人辅佐,何愁不能成功。
只听窦婴低声说道:“少主,明日你仍乘车而去,我鸡鸣时分自行前往北江亭,以防不测。如果一切正常,我则在亭边等候,如果没有见到我,那……”
他停住了话,没有再说下去。
刘荣想了一想,胸有成竹地说道:“先生思虑得当。不过我想欧贞鸣不至于设下陷阱,谋害于我。”
窦婴也点点头,不过仍然坚持己见,毕竟他陪着的大汉朝皇长子,他垂首请求说:“少主,请按臣所言为好。”
刘荣明白窦婴心里担心的是什么,也不再坚持,又道:“那就按先生所言。其余事情,就由我按之前的计划,见机行事。”
东瓯国不实行宵禁制度,只是规定夜行人不得私带刀具,更不得在斜巷之中使用火具,其余倒也没有过多限制。
东瓯百姓以渔业为生,海产又有很多都是夜捕,所以到了晚上,王城依旧热闹。
主街上,渔吏带着渔民和珠民们,打着灯笼火把,肩扛手提各种工具,穿梭来往,络绎不绝。
位于瓯江正东的出海口,也是热闹非凡。准备出海的向海里推着舟船,已经返回的往岸上卸下收获,人声鼎沸。
然而,瓯江北波亭周围,却是一片寂静。乌孙驹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将北波亭周围检查了一番,确定没有暗道、机关以后,返回客栈,已是戌时入睡时分。
他一推门,走进刘荣房间,接过窦婴递来的面饼,就着茶大口大口吃了一枚,然后擦了擦嘴,不好意思地说:“还……真饿坏了。”
“北波亭不远,出王城沿大道向北六里地,到了江边即是。”他不待窦婴催问就说,又道:“亭子周围没有树林深草,且四周平坦,藏不了人。”
言下之意就是说:此地安全,大可不必担心。
“恩。”窦婴点点头,若有所思,欧贞鸣选这样一处地方,有何用意?希望真如乌孙驹之言,不过僻静而已!
随即,窦婴将下午定下来的明日计划告诉了乌孙驹,想了一想,别无他事,于是就向刘荣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