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老师下班回来才知道姜黎来过的事，看着家里多出来的油盐酱醋，一时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他也终于察觉到不对，主动问起姜黎的来意。
袁青柏不擅长说谎，本来想着他哥要是不问，他就可以不说，现在问了，也只能和盘托出。
听到姜黎想请袁青柏去生产队做事，袁老师的第一反应不是替袁青柏高兴，而是担心地看向他，“家里还过得去，你千万别为难自己。”
听到这话，袁青柏心底一酸，家里的情况什么样，他比谁都清楚。
他哥说是在学校上班，有教师编制，却不是在教师岗位，而是在食堂锅炉房做事，拿的不是粉笔，而是铁锹。
工资也不是足数发的，每个月总要被扣掉一些，那些微薄的工资里，还要寄一半回去给嫂子年迈的父母。
每到月底粮食不够吃的时候，都是他哥低声下气去找四邻借粮度过。
“你别多想，现在日子比先前已经好过多了，万事有我在。”见袁青柏眼眶发红，袁老师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拎着煤炉出门做晚饭。
……
姜黎把笔记本带回去，向国华领着人，一头扎进了菜地，每天忙得人影都见不着，也就早上吃饭的时候，舅甥俩才能碰上一面。
“周末我跟你一道走，记得等我。”向国华吃饭前先把碗里的荷包蛋一分为二，分别给了姜黎和妻子。
家里每天需要早起上工的就四个人，向国华夫妻，姜黎，和毕业返乡的向军强。
八仙桌一人一方，向军强看看自己爸，又看看自己妈，再看看自己的碗，默默低头唆面。
不给他分就不给他分吧，好歹她妈煮面的时候，没忘了给他卧一个。
“对了，明天黎黎陪外公去单位把退休工资领了。”大舅妈又叮嘱姜黎，之前这事一直是她陪着公公去的，现在交给姜黎正合适。
到时候领完工资，正好跟舒兰秋一块在单位吃顿饭。
姜黎点头，见向军强埋头吃面，准备把碗里的荷包蛋再分一半给他，结果一直埋头吃面的向军强头顶像张了眼睛似的，自己端着碗挪开了。
他们家爷爷有退休工资，向明丽又在邮电所工作，条件比大队大部分人家都要好，但也不是天天早饭能吃上鸡蛋的。
也就是隔几天煮面条当早饭的时候，能给卧一个鸡蛋，平时早饭大多是喝粥。
“吃你的，他又不是没有。”大舅妈给姜黎夹了一筷子腌黄瓜片，又给向军强夹了一筷子。
向军强咬着面条点头，“黎黎，你跟明哥讲一声，周末让他领我去砖窑呗？”
定的砖说是周末能出货，到时候生产队的两台拖拉机会帮着去拉，省点运输费，向军强想跟着去学开拖拉机。
到底家里有两个干部，生产队已经有计划明年买拖拉机了，向军强想争取一下拖拉机手的位置。
这话一出来，大舅妈表情就亮了，期待地看了眼姜黎，现在大队两台拖拉机，一台除了每天早上帮着送菜，其余不归他们管。
另一台则由姜黎全权调度。
“不行。”向国华皱眉，“招拖拉机手的时候，三个生产队会统一投票选人。”
向军强脸色瞬间黯淡下去，他就不该抱希望，有他爸这样的包青天在，他哪有近水楼台的资格。
大舅妈担心地看了儿子一眼，见他脸色暗淡，不免有些心疼。
“周末去跟车也行，正好帮我盯一盯砖厂出的货。”姜黎直接应下，“拖拉机手的事还早着呢，到时候未必生产队就只买一台拖拉机。”
现在两台拖拉机就有些不够使了，说不定还要找陆令晁他们运输班帮忙才行。
向军强悄悄看了眼向国华，见他只是皱眉，没有反对，眼睛里难掩雀跃，大舅妈脸色也跟着舒缓起来。
吃过早饭，四人大步走入黑暗中，而田间地头，已经到处都亮起了灯。
等昨天报计划的菜蔬采收完毕，搬上拖拉机，姜黎就在晨雾中上车，随着拖拉机的突突突往市里去。
姜黎今天不去袁青柏那边，但要往医院跑一趟。
大舅妈腌的咸鸭蛋好了，让她给许南传送一坛子过来，顺道问问许南川有没有厚被子，没有的话送一床过来。
“替我谢谢徐姨。”许南川瘦了很多，穿着白袍站在那里，风一吹好像都能给吹走。
姜黎看他这样，上下打量了几圈，忍不住皱眉，“你没有好好吃饭吗？还是工作太忙了顾不上？怎么瘦成了这样！”
明明上回她生日的时候，许南川还不是这个样子。
瞅着怎么跟大病了一场似的。
许南川抱着坛子，笑着摇摇头，语气温和，“有好好吃饭，工作确实忙但还顾得上，可能是夜班连轴转，才这样，瘦了很多吗？”
姜黎点头，拽着许南川转了一圈，“太瘦了，请个假，跟我出去吃饭去。”
许南川其实也知道自己瘦得厉害，医院里也每天都有人关心他，他都不怎么听得进去。
但不知道为什么，姜黎这么一说，他心里就特别暖，想听她的话，好好照顾自己。
“好。”许南川笑眼弯弯地点头。
医院里的劳模终于愿意放松一下，别说只是吃顿饭了，就是请个一两天，领导也会马上批。
医院不远的国营饭店里，姜黎点了两个大肉菜，吃不完让许南川打包回去吃，现在天气凉了，放一放也不会坏。
“哟，公子哥也来这种地方吃饭啊，许少可真是接地气儿。”
“什么许少，被赶出门的许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