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说人人都想捧上铁饭碗呢，姜黎回到家里，堂屋桌上桌下都快堆满了，琳琅满目，全是家里几个正式工的过年福利。
最开心的要数大舅妈，有姜黎，舒兰秋和向明丽三个正式工，还有姜外公的退休慰问物资，家里过年都不用买太多年货了，省掉了一大笔。
别看家里人多热闹，但开销也大，再加上家里个个都好客，要准备的东西更多。
今年喻彦章父子三个要来过年，考虑到平时喻彦章的大手笔，大舅妈提前准备了许多品质上乘的本地土特产，准备让喻彦章回去的时候带走。
人情往来，本来就是有往才有来。
不能因为两家条件悬殊有些大，就心安理得地接着喻彦章的东西，不做表示，懂礼的人家，怎么着也要表达自己的心意才行。
“反正我是提前打过招呼，让他少招摇的，大舅妈你别担心。”姜黎懂大舅妈的焦虑。
她要一个人操心全家人的生活，方方面面都得考虑周到。
不过大舅妈也是累并快乐着，姜黎和向明丽要搭把手帮忙，都被大舅妈赶走了，说等她们以后结婚，有的是操心的，现在只管玩自己的。
全家唯一不高兴的，大概只有姜槐序了。
他以为休假回家能痛快地骑摩托车，结果向国华天天早出晚归，就算不需要用车的时候，队上也总有人上门来求帮忙。
姜槐序是骑上了摩托车，但却成了专职司机。
不是去县医院接住院不好回家的社员，就是帮着去集上拉年货，送人，去找走丢的牛……
“明天我还是回单位吧，歇一天。”姜槐序晚上八点多才到家，整个人冻成了根冰棍。
姜黎到家起，就坐在火塘边没动过，左手边是桔子、瓜子，小零嘴，右手边是随手能添进去的柴火，火塘烟灰里时不时埋两个红薯，吃到后面连晚饭都没吃两口，被姨姥骂了。
老人家嘛，零食可以吃，但正餐坚决不能耽误。
“单位家里没人。”姜黎懒洋洋地，拿起火钳翻了翻，扒拉个烤得正好的红薯拨到姜槐序边上，“而且明天我爸他们会到，你得去火车站接人。”
“你爸又不是我爸，你去接不行？”姜槐序刚暖了手，见状赶紧去捡红薯。
结果比他手更快的，是姜黎的火钳，“行行行，我去接，你千金之躯，我是劳碌命，快点，我饿死了，好黎黎……”
姜黎嫌弃地挪开火钳，侧身挑了两只新鲜红薯埋进去，大舅和向军强回家扒了口晚饭就被大队的人叫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在火塘边没坐多一会，姜黎就睡着了，迷迷糊糊被姨姥捉起来塞进被子里，原以为会凉飕飕地醒过来，结果被子里也是暖烘烘的，姨姥提前放火桶上烤过了。
姜黎翻了个身，一下就沉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上在鞭炮声中醒来，屋外已经很热闹了，姜黎还隐约听到了喻彦章的声音，几乎是瞬间，预计来个回笼觉的瞌睡虫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爸担心你去接他，故意把到站时间说晚了半天。”姜槐序蹲在水井旁边看姜黎刷牙。
可惜哦，姜黎这没良心的小不点儿，压根就没打算去接人。
“你说要是你爸知道，会不会很伤心？”姜槐序歪着脖子戏谑地看向姜黎，“这闺女可真是白疼了。”
姜黎白他一眼，伸脚踹过去，姜槐序身手敏捷地跳开，“嘿，踹不到！”
喻彦章正跟来串门的亲戚邻居闲聊呢，见到姜黎他们这边在嬉闹，一颗心立马按耐不住，散了手里的香烟，赶紧窜了过来。
“你们在聊什么，黎黎，见到爸爸开不开心？”反正喻彦章看到姜黎就很开心。
姜黎含着一嘴的泡沫，来回看了姜槐序和喻彦章一眼，给了姜槐序一个警告的眼神，默默地换了个地方刷牙。
他们这里的动静，还有两个人在默默地看着。
喻绍唐是拿了本书在窗边看，脸色略微有些苍白，身形消瘦的喻绍宋则是乖巧地坐在姜外公旁边，在同姜外公闲谈。
出人意料的是，十六岁的喻绍宋，和姜黎外婆年轻时候的样子非常像。
看到喻绍宋的时候，姜外公都忍不住愣了愣神。
“你的身体怎么样了？”喻绍宋的脸色太苍白了，而且他打从到家起，就表现得非常乖巧，姜外公忍不住有些担心。
喻绍宋笑着摇摇头，“被撞断了几根骨头，不过手术很成功，接下来好好调养就行，外公，您别担心。”
姜外公点点头，喻绍宋眼里的脆弱和懂事，仿佛让他看到了童年时的舒兰秋。
“外公，你该吃药了。”姜黎刷完牙过来，端着温水，照常过来催姜外公按时服药。
姜外公看向姜黎，眼神里的恍惚，一下就变成了温和慈爱，“你不在家就让你大舅妈盯着我，在家就自己盯，外公又不是小孩子。”
姜黎把温水递给姜外公，等他润过嗓子后，又把装了药的瓶盖递过去。
等姜外公把药咽下去，姜黎才开口，“小孩子吃药可乖了，不像有的老人家，会偷偷把苦药挑出去。”
其实姜黎知道，外公是因为有的药的副作用有些大，吃了会不舒服，还总觉得是药三分毒，所以有时候会偷偷不吃。
但再不舒服，药是不能断的，姜黎还盼着外公能长命百岁呢。
“我没有，那是倒药丸的时候不小心掉的。”姜外公赶紧为自己解释。
姜黎瞅他一眼，毫不留情戳穿姜外公，“是哦，不小心故意掉的，反正掉了就掉了，也不会再倒一粒出来吃。”
姜外公看向老伴，指望着姨姥能帮他说两话。
“反正我说你也不听，就应该让黎黎治治你。”姨姥苦姜外公不吃药已经很久了，有的老头子，明明读过书有文化，但对吃药看病相当抵触。
姜黎收回空了的瓶盖，“如果不想吃西药，改吃中药慢慢调理也行。”
西药多少还能忍，眼睛一闭就吞了，中药可不行，怕苦的姜外公赶紧转移话题，“……黎黎，你还没见过绍宋吧，你们先打个招呼。”
喻绍宋有些局促，又带着些紧张害羞地站起身来，“黎黎，我是你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