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便能因为旁人说了些心怀叵测的话,而将你看做是沽名钓誉之徒。她实在是不喜欢这样。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这等真心错付的感觉,当真是好累啊。父王,儿臣觉得,自己好像快要支撑不下去了。秦昭昭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昏昏沉沉地跌了下去,穿过了层层迷雾和浓云,穿过幽暗的花和水,轻飘飘地行走在一片混沌之中。父王?哪里有什么父王?她离开了相府,如今,早就已经成了无家可归之人,连父亲都没有,又何来的什么父王?秦昭昭紧紧皱着自己的眉头,眼前仿佛是一片浓浓的迷雾,她试图找出一条路来,可是,却始终是徒劳无功。发生了些什么?是了,她赶到城门的时候,晚了几分,守城的年轻民兵死了。那民兵的母亲冲上来,叫嚣着要为自己的独子报仇,将剪刀刺进了她的胸膛之中。她现在是不是已经死了?这原来,就是死后的模样?秦昭昭在心中自嘲地笑。看来,这一次,自己没有那么好运了。上一次,她被黎烨屠灭了满门之后,尚能重生一世,可如今,自己这好运气,终于到了头。黎烨应当,是没有东山再起的能力了吧。若是江南城破了,只怕他也会以身殉国。父亲……想必也无法逃出生天。失去了镇北大将军和丞相,东陆的朝堂,定然是要变天了,不知道皇兄能不能应付得来。不过想必,皇兄那等明君,没了虎视眈眈的黎烨和沽名钓誉的父亲环伺在侧,处理起政务来,很快便会得心应手。东陆的未来,已经和她无关了。秦昭昭在心中迷迷糊糊地想着,漫无目的地在一片空旷的夜色中走着,不知自己究竟应当去向何方。她只觉得自己实在是累得很。一直以来,江南城中的战况始终深深地揪着她的心,让她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可是如今,她终于可以停下来了。父王,儿臣真的累了。一个声音在她的心中突兀地响了起来。父王?秦昭昭重复了一下这个词,只觉得有些异样。很陌生,但是,却又好像异常熟悉,异常怀念。“昭昭我儿,今日孤立你为太子,你要答应孤,定要保我东陆,高枕无忧。”
脑海中有些破碎的片段一闪而过,秦昭昭伸出手来,想要抓住那些画面,可是,却摸不着什么头脑。这是谁的声音?为什么她竟然从那画面中,看到了自己的脸?不错,是她!她戴着束发紫金冠,穿着一身蟒袍,恭恭敬敬地从父王手上接过了传国玺,三跪九叩。“父王,儿臣定不辱使命!”
秦昭昭只觉得自己心中仿佛被雷劈中一般!原来,之前自己昏迷中,见到的那个悲恸的金甲小将军,其实从来就不是别人,而是自己!可是,她为什么会做那样的打扮?太子殿下,不是皇兄吗?皇兄才是先王的唯一血脉,自己又算是什么?她只觉得自己头痛欲裂,这难道就是云衡之前曾经说过的,她脑中被封锁中的那段记忆?秦昭昭根本理不出什么头绪来。“父王,儿臣可以去御书房吗?”
“父王,儿臣想见母后。”
“父王,母后可曾留下了什么物事?”
记忆忽然如同潮水一般,纷至沓来,让她一时之间,应接不暇。她只见到记忆中那个小小的自己,如获至宝地从先王的手上,接过了一本薄薄的册子。“这便是你母后闲来随手画的小物件,孤今日便交给你。”
那个小小的自己,欣喜若狂地捧着手上的册子,如获至宝。书页在她的眼前一页一页展开,秦昭昭只觉得熟悉而又陌生,那些簪花小楷渐渐变得模糊不清,眼前闪现了一层淡淡的金光。金光越来越强,照的她有些睁不开眼睛。“昭儿,昭儿!”
“郡主!”
恍惚之中,秦昭昭好像听到耳边有什么人正在呼唤自己,胸前传来了一阵钝痛。她的手指轻轻动了动,顺着那声音的方向,用尽全身力气,缓缓睁开了眼睛。“郡主!您终于醒过来了!奴婢好担心!”
“若是您始终不能醒过来的话,奴婢真的不知道要如何是好了,只能以死谢罪!”
涉月跪在她的床边,见到她终于睁开了眼睛,喜极而泣。秦昭昭茫然地抬起眼睛,只见到云衡,陆煦炀和黎烨全都围在自己床边,或喜或忧地看着自己。“我……还没死?”
“郡主!您是大富大贵之人,是神女降世,有天神庇佑!可不要说这些晦气的话了!”
涉月见她哑着嗓子,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急忙扶着她,在她的背后塞下了两个枕头。是了,她被孙婆子袭击之后,一口气转不过来,便昏迷了过去,也是那孙婆子不懂武艺,避开了她的心脉,她才侥幸捡回了一条命来。“涉月,我昏睡了几日?”
“郡主!您已经昏过去整整七天了!奴婢真的快要吓死了!”
七天?“如今城中的情况如何?”
秦昭昭顾不得自己伤口的剧痛,急忙关切地看着黎烨,追问道。黎烨淡淡道:“不太好。”
云衡亦柔声道:“昭儿,如今你伤重未愈,还是不要劳心伤神为好,守城之事,有我们在,你且放心。”
就连陆煦炀,脸上也带上了些难得的沉稳,秦昭昭的心一沉。“师父,城中的情况,是不是很不妙?”
“师父,你们不要瞒我,不然我便亲自下去看个究竟!”
秦昭昭作势便要翻身下床,只是,才微微一动弹,便牵扯到了胸前的伤口,带来一阵剧痛。见她这副龇牙咧嘴的模样,云衡不以为然地上前,将她轻轻按在了床上。“昭儿,你还是好生休养吧,放心,城中之事,交给我们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