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阿雀的事情出了以后,越昭然便成了个‘鸵鸟’,具体表现就是没日没夜的瑟缩在自己房间之中的一亩三分地,不动不说不见人,活生生被憋成了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姑娘,为此,燕云柳深感质疑,几次三番询问未果之后,终于决定看开一点、放任自流。可是这世上诸事,恐怕样样都不能让人彻底如意,你不去挑事儿,事便来寻你,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彼时越昭然正坐在桌边,低首心不在焉的略过几眼手中的《法华经》,便听见门口悉悉索索出了些动静,接着便见他眉眼一皱,心生些许犹疑来,索性将书往一侧一放,而后便起身出门去——这不瞧不要紧,一瞧,还当真吓了一跳,只见翠翘一人两手掐腰,气冲冲对着哪里不高兴的呸了两声,而后才闻越昭然低声一句,“干嘛呢?”
“你……!”
许是未曾料到越昭然会在此刻突然出现在自己的身后,吓得翠翘抬手抚上胸口,怯生生往后连退三步,直到看清了来者是谁,才长舒一口气说道,“我说少…夫人啊,您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可把我给吓坏了!”
“是我没有动静吗?”
越昭然分外无辜的睁大了眼睛,一壁侧了侧身子,很明显在给门外的翠翘腾地方,表示我们应当进来再说,“明明是你自己只顾着骂人,没注意到我罢了。”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不觉又说了一车话,翠翘很是不满的白了越昭然一眼,而后才慢吞吞跟着人进门去,一壁还不忘吐槽刚才挨骂的那个小姑娘一句,“得亏我来的凑巧,现下的奴才们一个个胆子都大得很了——许是打量你不在,想进来偷东西呢。”
“偷东西?”
这三个字明显引起了越昭然的注意,此刻他已再度落座,只抬手替自己斟茶一杯,徐徐说道,“我方才也没看清楚来的是谁,你又如何知晓,她就定然是来偷东西的呢?”
翠翘明显没有想到,越昭然竟然只给自己斟茶一杯,并且丝毫没有任何想要垂怜一下自己的意思,甚至还眼巴巴的瞧了她一眼,仿佛很是理直气壮一般。于是翠翘冷哼一声,抬手自食其力,而后才说道,“她啊,是那个叫萃环的丫头啊——负责日日给你和燕公子叠被铺床的那个,你没有印象了么?”
正在喝茶的越昭然故作了解的点了点头,而后才木然说道,“她呀……没有印象。”
“你倒是挺诚实的。”
翠翘恨铁不成钢的摇了摇头,而后才又说道,“你想呀,她是负责叠被铺床的,如今时辰,不早不晚,不该叠被亦不到铺床,她莫名来此,不是偷东西又是为了什么呢?”
……翠翘此言,倒也算得上有几分道理——这下可轮到越昭然神色停滞了,如果说,这个小丫头真的如同翠翘猜测的一般,是来房间之中偷东西踩点的,那么她想要的,会是什么东西呢?同前事轻而易举的稍加联想一遍,越昭然便明白了她所要的东西是什么,阿雀…已经走了不假,但是她从前经历过的事情说过的话,却仍旧历历在目。越昭然始终都未曾忘记过,阿雀曾经来找过自己,想要的,是那封关系着许秋月命运的悔过书。如果说,那个丫头如今想要的,也是这封悔过书呢…………越昭然端着茶杯的手愣了愣,而后翠翘叽里呱啦说了些什么,也通通不曾落进他的耳朵,倒是翠翘有几分不快活,很顺利的发现了越昭然的异样,“喂!”
翠翘抬手往桌面上不留情的敲了敲,终究将越昭然给敲醒了,“大少爷,您到底想到没有呢?”
“想什么……?”
听得越昭然如此呆愣的一句,翠翘就明白了:自己方才那么多的话,大概也算是白说了。正要叹息再说一遍,就听越昭然很是急切的说道,“将东西取出来,我有别的打算。”
……越昭然其实并不知道,那一天会在何时到来,但是既然已经有了这样的苗头,大抵就该早做防范,免得事到临头,被打的措手不及——他眸光有一瞬黯然,终归还是抬眸对着翠翘说道,“去探一探阿雀的消息,若有可能,送些银钱与她。”
“哦……”翠翘其实一直不明白,为何越昭然总是对那丫头如此之好,越昭然也不愿多说,因为那是他心中难解的一层愧疚。万幸阿雀并没有因此而死,否则越昭然恐怕会更加痛不欲生。……夜色深沉的降落下来,许秋月房中又生动静,倒是恨不能推桌子砸碗,闹得人尽皆知,“你不是说她在越嫣然房中很是自由么!怎么这么快便打起退堂鼓来了!”
原来是因着那丫头今日一回被翠翘给吓住了,愣是不敢再接这茬儿,哭喊着要给许秋月当牛做马还恩报德,气的许秋月恨不能抬手就掀去一个巴掌。“姑娘息怒…此刻人静夜深,若是叫人家听见屋中的动静,岂不是…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亏得云朵心理素质极佳,如今时刻还想着如何稳定许秋月的情绪波动,彼时三言两语,就将人好生生安抚下来。再见许秋月面色渐渐如常些许,云朵才喃喃劝说道,“您也稍安勿躁,那丫头确然收了咱们的银钱,想此刻抽身,恐怕不能了,您不若,瞧瞧这个——”云朵话音才落,便自袖中取出一卷生宣来,上头并无什么字样,只是右侧下方有一个红红手印而已,许秋月见状,便又几分疑惑,只将眉眼略皱,才又疑心道,“这是…什么东西?”
“您不知道,这个手印,可是萃环那丫头的呢。”
云朵面上笑意略生了些许的狡诈,笑色愈浓些许,而后才又徐徐解释道,“您瞧呀,当日我同她说,若是她想要钱款去救自己母亲的命,便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她便问我是什么条件,我将此生宣取出,只让她在上头落下个手印——”“那丫头倒也痛快,二话不说便应了下来,不过如今她既然妄图抽身,咱们也该让她明白明白,什么叫做,契约精神。”
云朵絮絮说完,许秋月才大抵明白其意——这生宣上没有其他文字,只有一个手印,至于上面要添些什么,当然是许秋月和云朵说了算,若是那个丫头不想承担什么不属于自己的罪责,自然就该,好好的听命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