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稍作犹豫,越昭然便再度开了口,“当然了,这世上怎么会有永远不能根治的水土不服呢,但是却可以有永远不能根治的……敏症。”
“又成了敏症?”
阿史那媛微微皱了皱眉头,终归笑开,“越先生别是在拿我打趣吧?一会儿水土不服,一会儿又成了敏症,这主意到底有没有定下来的一回?”
“是我说的不够清楚,叫王女误会了。”
越昭然哑然失笑,稍一顿声,才又添上一句,“有时候,水土不服的症状同敏症的症状都是类似的,若是我们寻到了一个可以为我们出力的好大夫,便可以将二者混为一谈了——到了那时,没有人会在意您真正的病因是什么,只会在意如何解决您的病因。”
阿史那媛这才明白过来:越昭然是打算让自己故意造成过敏,从而起疹子生病。然后买通给自己看病的大夫,让他用‘水土不服’等奇奇怪怪的病因来哄骗皇帝和皇后,而后在吃药的同时不能对症,再将会导致自己过敏的东西多次反复添加在自己的食物之中,如此以来便可以让人以为阿史那媛只有离开了中原,才能够恢复健康的身体……“这下我明白了……”阿史那媛微皱了眉头,心内倒也生出了几分打算与思量,稍一犹豫,方才眯眸望着越昭然说道,“敏症,本王女倒也真的有,但是……”“不行!”
这下又是诺娜的声音响起了,越昭然应声转眸,便也明白过来,“诺娜姑娘又觉得不行?那我也很难办呀——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越昭然很是遗憾的低声叹息一句,而后才听诺娜说道,“敏症过度是会死人的,难道越先生不知道吗?为了回突厥,你难道要让王女去搏命?!”
“好了——”阿史那媛出声打断了诺娜的话,终归只是皱眉冷冷说道,“我自己的身体,本王女自己清楚,你不必多说——越先生,本王女生来便不可食用花生,幼年误食过一次,便生出了红疹,且喉间生涩,喑哑不能言,自此便再不曾碰过花生了。”
花生……越昭然心下犹疑,确然也将诺娜的话听了进去,从来敏症一事,可大可小,若是当真因为吃多了花生把人给吃死了,岂不是当真得不偿失了?“王女,三思啊王女。”
不等越昭然对阿史那媛的话做出评价,诺娜便啪的一声跪了下去,两膝往地上一撞,吓得越昭然身子都往后缩了缩,彼时还要在心内感叹一句:主仆情深,这可当真就是主仆情深啊。越昭然不动声色抬了抬手,只在唇边摩挲摩挲,想说的话全都被这两下子藏进了心里去。……“你出去!”
阿史那媛扬手朝着诺娜低吼一声,在越昭然看来,当真是被回家的想法迷了心窍,倒要什么都不顾及起来了。反观诺娜,仍旧意志坚定不动摇的跪在原处,似乎并没有迫于主子的压迫而改变心意的意向。当然了,越昭然在感动于这个丫头的一心护主之余,也不由得要多问一句,免得阿史那媛隐瞒了什么实情,到时候真的闹大了就不得了了。于是越昭然低低的轻咳一声,而后才抬起了手,徐徐缓缓的说道,“那个,王女啊——要是您真的把我当成您的伙伴,您就该将实话告诉我,这个花生您吃了到底会怎么样,要是当真情况不妙的话,咱们大可以再想些其他的办法,您说呢?”
“本王女说了,不过就是红疹哑嗓而已,不会有什么其他的状况出现的!”
阿史那媛像是突然被戳到了什么点一般,抬手狠狠往桌面上拍了一下,惊得越昭然又往后靠了靠,心中也不由得多问一句:怎么这突厥人都这么大脾气啊?问也不能问一句咋的……不过到底是在人家的地盘上,有些话还是不必多说了,毕竟说多错多。再说了,这事儿也该是阿史那媛自己的事儿,对她自己负责的人,还得是她自己不是?想通了这件事儿的越昭然索性暗中挑了挑眉,缩回身子去闭嘴当个哑巴。“滚出去。”
阿史那媛沉沉落定了三个字,似乎是当真阻断了诺娜的所有后言,可是越昭然偷偷看了诺娜一眼,就见她微微抿唇,贝齿将唇角都给咬红了,分明就是还有别的话想要说才对。但是阿史那媛却并没有多看诺娜一眼,只是又一次重复道,“本王女让你滚出去!”
……‘啪’的一声,可着实将越昭然给吓了一跳,彼时眸光抛去,就见诺娜十分慎重的朝着阿史那媛磕头一下,才又直起身子来,朝人缓缓说道,“王女,奴有罪,但奴不得不说,今日您的吩咐,奴实在不能从命。况且奴也并非要同您说,而是要对越先生说!”
“越先生——!”
诺娜忽而转眸,将眸光转向了越昭然跟前儿,恰见眼中也蓄泪纷纷,行将要滴落下来,湿了身前衣襟,“王女真的不能吃花生,奴自小跟在王女身边,从未见过王女那般情状,那可不是简简单单的敏症呀……”阿史那媛也知道,诺娜这孩子一旦要说,恐怕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索性也抬手遮面,不再多加阻拦,只是任由她又哭又说,对着越昭然低诉一番。彼时越昭然也算是看出了事情情况:便是阿史那媛同花生的不解之缘,恐怕真的不是简单的敏症那么简单,如若只是简单的敏症,何苦要闹得这般境地?索性也悄声觑了阿史那媛一眼,而后便朝着诺娜抬了抬手。“算了,你家主子都没说什么,你便照实同我讲讲罢,这王女若是吃了花生,到底会如何情况呢?”
越昭然总觉得自己这般低身看着人家,这居高临下的样子很是令人不舒坦,索性也轻叹一声,提点一句道,“起来,起来说。”
“是……”诺娜见状,便抬手擦了擦脸上挂着的泪珠儿,一壁又转头悄悄看了坐在一旁的阿史那媛一眼,知道她抬手遮脸的动作便是不想同自己多加计较了,便放心大胆的站了起来,一壁对着越昭然缓缓说道,“谢您。”
越昭然轻轻颔首,才见诺娜又擦了擦面,徐徐开了口。“王女幼时曾经误食过一次掺杂在点心之中的花生碎,而后便浑身泛红起了疹子,且确实声音沙哑不能话说没错,吃下药后,本以为已无大碍,却又在夜里发了高热,整个人烫的如同一个小火炉一般——而后便呼吸急促,不能如往常一般。当时的突厥王还是王女的父亲,气的不但立刻打死了那个不长眼的丫头,且还诛连了她整整一族之人……”诺娜缓缓说完,又低声皱眉道,“最后,王女整整病了三四日,直到王上遍寻一个偏方,才得以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