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车车的果蔓送进场院,一层层的果蔓墙也越垛越高,把场院围了起来。孔队长要我去看场院,他在下达任务时说:“咱看场院就是不让那些猪呀牲口鸡呀,在大伙干活的时候到场院来祸害,来了就撵走。”我接受了看场院的任务后,有的社员告诉我:“看场院,这可不是那么容易的活,那些猪呀牲口什么的是记吃不记打。赶走了它们一会儿又回来了。”一起干活的社员孔云英告诉我:“崔缘发,不用愁!动物它怕人,在有人干活的地方,它们不敢来,你只要注意外围就行啦。”社员小征子说:“你要是赶的不及时,它们都聚在花生垛周围,场院干活的人看见了也不好看是不是。”
就是现在同学聚会时,提起那看场院中发生的一些事,有些至今还觉得使人啼笑皆非。甚至有些事又会使我懊恼遗憾,当时可没考虑那么多。
看场院时,尤其最令我伤脑筋的是,也不知道是哪儿的几头猪,它们也似乎懂得用游击战术,达到吃花生的目的。好像它们也懂得敌进我退,敌疲我扰的战术,发现那个地方没有人看场,它们就猛拱猛吃。糟蹋起那花生怎不叫人心痛呢!
不断增加的花生垛,越垛越高,一层层的垛墙也越来越多,看场院的难度也加大了。开始时,当有猪靠近场院时,我大声一吆喝,它们就跑开了,可是到后来,就不起作用了。也总有那么一两头听到吆喝只抬起头看你一眼,继续拱花生垛“呱唧呱唧”地继续吃。不到眼前撵它就是不走。我只好拿那三尺长的的槐木棒,冷不防狠狠地丢在它们身上,打的猪嗷嗷叫着跑开了。谁知道过不多长时间,它们又跑了回来。一上午下来,总得折腾那么二十几次。有时那几头猪就那么老远的在地的那头看着你,并慢慢地向场院挪动着,面对如此状况,我自己也很生气。也不知道是谁家的猪,怎么不知道管一管,来占集体的便宜。但是静下心情转念一想,既然自己接受了这看场院的任务,就得对集体的财产负责吧!我向队长反映了这样在看场院的情况后,队长问我:“这猪主要从哪个方向来的多?”我说:“南边是队里猪圈的方向,它们这些猪知道这儿有花生,可能是跳圈墙逃出来的。”“这样我回去和养猪的老尹讲一下,叫他好好管管那些猪,采取点措施。要如果有漏网跑出来的话,你还得要看住啦。”自从和队长说了以后,发现来场院的猪的情况少多了。不过,又出了另一件事。一天,我刚赶走来场院的猪呀鸡什么的,回头到场院边上青年点屋里喝口凉水,待回到场院时,看到一头猪在南头正拱着花生垛。心想我刚离开一点儿,你从北边又来了。我气得嘴里边念叨着:“我叫你这记吃不记打的坏蛋!”便拿着看场院用的木棒狠狠的打在了猪身上。紧接着听见阵阵的杀猪时才有的嗷嗷惨叫声,只见那猪翻到在地后,慢慢地走开了。过了几天,我就听说那社员齐大哥家的猪,跑回家两天就死掉了。知道此事后,我干活时主动向齐大哥道了歉。齐大哥听了我的道歉后对我说:“没事没事,那是我们家没把猪圈关好,没看住。要是你当时把猪腰子打掉后,继续撵着它跑,它会自动把腰子跑上去就好了,没事没事!”听他说话,一点也没有埋怨责备的意思。使我觉得这事太欠考虑了。因为当时那个年代,一头猪对一个家庭意味着多么重要。社员整年就指望这头猪过年过节改善生活,他们杀的过年猪还要留下腌肉,炼油来调剂一年的生活。这失掉猪的心情,只有他们自己才能体会的到。这说明我们这些刚下乡的知识青年还是太嫩了,太嫩了!还有在当时那个动不动就容易上纲上线,上升到阶级斗争的角度,他们还能说什么呢?加上齐大哥他一定想到,凡是都可能和自己的出身挂上钩,他还能敢说什么呢?
在看场院的时候,我发现一连几天,有一两头小毛驴从牲口点跑出来到场院,赶了它几回都没有多大效果。它时常在很远的地方瞅着,等你一离开的空档儿,马上跑来偷吃。那小小的槐木棒打在驴身上,它只跑开几步远,我就开始用挑垛用的钢叉赶它。刚开始那只驴还知道点怕,后来再吓唬它已不管用。只有跑到跟前,它才能走开一段距离。我真是有点泄气了。告诉队长后他说:“队里的牲口再来场院的话,照样赶。不过是小马驹的话,撵走就行啦,咱队里就那几匹马。我再和那些管牲口的说一下,叫他们注意注意。以后不管是队里的还是社员家的家畜,都不能让它们霍霍集体财产。”
当天傍晚,我在赶走那些鸡呀猪回到场院后,又看到那头小驴儿又来了,我立马大喝一声,顺手把钢叉朝驴扔了出去。不料那钢叉插进驴的肋巴,只见那驴拖着钢叉又跑了二十多米,才掉了下来。后来那驴中了钢叉的地方化脓一直也没愈合。队里安排人给杀了,并分给青年点一些驴肉,为此同学们也享受一次驴肉包子的美味。俗语说的“天上龙肉,地下驴肉”,一点也不假。在那些上顿咸菜,下顿萝卜的清淡而单调的日子,我们才真正体验到什么是肉香的滋味。难怪同学在吃驴肉包子时,还忘不了调侃一句,“如此美味,我们还得感谢咱们场院狩猎者—大发,是他给了咱这上等的野味。”
南去的大雁飞走了,树上的叶子已开始发黄。清晨起来,有时还发现村里的小河边上还结着点点薄冰,天气已逐渐一点点寒凉了起来。饭前,我们在做“三忠于”的早请示活动时,已感到阵阵寒意。洗漱慢一点的同学,不好意思的愧笑着插入队伍,轻轻地跟大家喊着:“祝□□万寿无疆,林副主席永远健康”。那喊声,已没有以前那样响亮,最后晚来的同学们,只见他们拿着语录,独自在那咕念着,嘴巴动了动没声音,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完后,他们立刻进屋和同学们一起吃着熟悉的玉米饼子和稀饭就着咸菜。这样的粗汤淡饭,对同学来说,味道枯燥已不是那么重要了。及时充饥,按时上工,维护自己上进的小脸和自尊,才是最重要的。
这时节,队里的劳动力分配不像以前那样密集和集中了。点里的陈发胜去了队里的牲口点,三四个同学去了石坑,剩下的我们几个则继续留在场院。
这时,场院的农活已过半了。场院周围的一切东西都在干活人的视线中内,也不用担心什么猪等来捣乱了。我又能和点里的同学和社员一起去场院干活啦。
场院里,我们在老杜组长的指挥下,用钢叉拆着花生垛,一叉一叉的送到场院中心,女社员和女同学则用木把子打刷着花生。只见那花生,随着木把子的下落,噼里啪啦从花生蒲上落到地下,碎枝和尘土飘了起来。那些用花巾围着头的女生,被尘土包围着,只露出两只眯缝的小眼睛,握着木耙在不停的挥舞着。几天以来,她们的手起了泡,胳膊一直酸痛,当你走到她们眼前,只听到那“唰唰.....”木耙刷花生垛和果子被打掉在地上“噼里啪啦”的声音。看着女同学不停地抡木耙的样子,我情不自禁的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这不是猪八戒媳妇在练猪无能的本事!欲与八戒比高低吗?
待到休息时,我把想法告诉其他社员和男同学,立刻引起了爱开玩笑同学的兴致。他们互相瞅着,指着,哄笑不止。其中,于寡妇指着几个挂着满头花生叶子,嘴角带泥土的女同学咧嘴喊着:“八戒!八戒媳妇装八戒,满头枝叶耍猪耙,像,真像是那么回事儿!”女同学也不服气地笑道:“你也不是满头戴花草!猪无能装媳妇,臭美!臭美的于寡妇!”旁边的小子也在凑热闹:“哎!一对,这才是一对臭美人!”
玩笑过后,我又在果璞上铺着那大棉袄眯着眼刚躺一会儿,那爱开玩笑的于华春,拿着木耙走了过来。听到他那阴阳怪气的笑声,我睁开眼一看,见他边呵呵的笑着边拿着钉耙在我头顶上下比划着,我紧张地说:“好,好了,别闹了,别打着头!”听着他不断的笑声,我只能闭着眼,头使劲地往花生垛下缩着,嘴里不断的央求着。结果才一会儿就咣一声,正打在我头上。痛的我“啊哟”叫了起来。他连忙蹲下笑着说:“对不起,对不起!”我有点生气地说:“晚了!”
正当我们嬉闹着的时候,我一侧头,看见一个女同学拿着小圆镜正在龇牙咧嘴的照着脸蛋,正认真的抹去嘴角和鼻孔的泥土,整理着挂着花生叶子的头发。心想,自古至今,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昔日那娇嫩如花,一脸学生气的同学,此时也能抓点空闲,保持自己尊严的仪态,也真是难为他们啦。
此时,女社员一句悄悄话传入了我的耳朵“你说城里人,就是脸皮儿比咱白,你说也不知道她们皮肤是怎么保养的,总是显得那么又嫩又白!”我一回头,发现两个青年女社员正小声地嘀咕着。
她们见我转过身来尹今征对我说:“哎,小崔,你们大连人怎么保养的皮肤,怎么晒也不显黑,平常你们都擦什么?”我见她们夸我,趁势自吹自擂了起来“我们有法,俺洗脸管多用增白皂,这样才能保持越洗越白。”几个女社员马上围过来:“你回大连的时候,给俺捎两块呗!”纷纷央求着。我心想,你们这帮二彪子,懂什么!现在你们刷牙,还不知道用哪个时代的牙粉,简直土掉渣了,增白皂是洗白衣服用的,可嘴上还是满脸堆笑地回答“好好……”事后,当然这件事不了了之。
正当我们聊得蛮有兴致的时候,听到组长老杜头那严厉的喊声:“干活啦,干活喽!”说着他拿起那扬场用的木锨来,走到场院打下的果子和叶子混在一起的大堆旁,朝着空中来风的方向,扬了出去。落地时,只见果子和乱叶清楚的分了开来。老杜头一锨一锨,时高时低的扬着。成的,瘪的,不断地清欣地分的清清楚楚。好奇的男同学问着杜老头:“大爷,你是怎样保证它们准确的分开的,扬场可是场院的技术活。”说着还伸出大拇指称赞一番。
老杜头自豪地答道:“这个扬场,主要看风的大小,风大一点杨的稍低一点,风小一点稍高。木锨扬的不能过多,保持均匀!”
胆大的同学,学着老头的样子,想亲手体验一下,结果不是扬的高度不一样,就是铲的多少不均匀,很难保持叶子和果子的落点,时有混杂的现象。
老杜拿过木锨,把掺在一起果叶重新扬好,对同学们说道:“这扬场可不是看风,主要靠耳朵听风。用耳朵感知风的大小。用耳后感知的风忽忽响声的大小,来决定木锨扬的高低。具体怎么弄,要靠在于总结经验。你们想学,在休息时间找个空地多实践实践。”
这样,同学们利用休息时间,主动加强练习,在农村劳动实践中,同学们边干边学,虚心向老农请教。努力掌握每样农活的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