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晚饭快吃完的时候,突然听到广播里传出:“同志们注意啦,同志们注意啦!发现北面山上有山火,望大家听到广播后,迅速去救火!”听到广播后,我抓起一个包子,就跑出了饭堂。站在马路中央朝北山望去,只见山顶上冒起一股股黑烟,有时还能看见那浓烟中时隐时现的红色火光。火就是命令,我立刻把包子塞进嘴里,跟随那些往山里赶的战士们,向上山的路跑去。沿着山脚下河边森林的小路,我们不时地加快着上山的脚步。跑动中我在想,如果让那肆意燃烧的火烧到山下那片老树林,可就毁了。火势将更不可控!想到此,我气喘着不禁加快了前进的速度。待我们赶到山顶,看到那火势已四散开来。
这时山顶茂盛的山草和灌木小树,就像浇了油一样,火到之处,忽的一下就窜起老高。赶到的战友们立刻分散开来,他们拿着锹、树枝勇敢的扑打着山火。我们冒着炽热熏烤的火焰,踩着刚烧过的滚烫余灰火炭,在扑打山火的过程中,不知不觉,我被挤到了前面。只听到“哧”的一声,身后不知谁不小心,用树枝刮破了我的衬衣。匆忙中我回头一望,全是生面孔,因救火时有机关、后勤、警卫连和机勤大队的战士都在一起,互不相识,一时也难以辩清,就回过身来,又忙着继续去扑火了。
大概已至半夜时分,山火终于被我们扑灭了,山顶的坡面上只剩下被山火烧过的焦糊漆黑的树干,在向人们叙说着山火是多么的无情。地面上,到处是被燃烧的灰烬覆盖着已是满目疮痍。此时的火场一片寂静。我们往回走的时候,当行至山坡的树林中间,我突然听见女人说话的声音。扭头一看,原来是宣传队金淑英和几个女同志跟着两个老百姓在一旁的树丛中,边问路边走着,我马上对她们喊:“金淑英,你们几个往哪走?快过来,跟着前面的战士一起走吧。”她们听到喊声后就和那几个女的跟了过来说:“我们几个刚才迷了路,那个老百姓说应走那条道的。”
我对他们说:“你们不能等等当兵的,跟着两个不认识的,是很容易上当的,亏得你还是一个老兵,警惕性怎么这么不高呢?跟我们一起走吧!”
回到队里,用凉水冲掉了身上的灰尘,我在洗衬衣时,发现原来撕掉的后襟那块布条还挂在衣服上面,打算明天缝好再穿。第二天,我和队友要了针线,在化妆室刚拿起针来,金淑英进门来见了说:“小崔,咱队里有缝纫机,拿来我给你缝吧。这做针线活,还得我们女同志。”
“那好,谢谢老同志的关怀。我去把昨天洗好的被子缝好,留着秋天好用,”我高兴地说。
“小崔,你的被子还没缝好么?快去拿来,我和吕其清她们一块帮你缝吧。今天我们有时间,去,快去呀。”热心的小金接着说。
“谢谢”两字刚说出口,我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不知怎的,在老兵面前,我总感到有些太拘谨。
中午的时候,外面那毫不留情的炙热阳光正烘烤着地面,感觉不到有一丝风,我们躺在室内的床上,热的一翻身,连那床上的草席也被带了起来,越是想睡,越睡不着,越睡不着,越是流汗。弹月琴的陶班长说:“哎,你们既然都睡不着,我们还是用连队的老办法,阿拉去给地面泼一盆凉水,用蒸发的水分能带走一些热量。”陶班长泼上水才一会的功夫,地上的水份很快就蒸发掉了,我们也觉着稍微有些轻松。
拉提琴的北京兵王庭文,从床上爬起来,抬起顶上不长毛的头说道:“哎,一会儿小呂给咱长号李打针,咱叫她也清凉清凉怎么样?”说完,见他用大号茶缸去接了满满一大茶缸水,然后用小绳绑住了缸把,另一头拴在门框上,把茶缸放在虚掩的门顶上,然后笑呵呵地坐在床上等着看热闹。小李看到了这些,用他那浓重的青岛话说:“到时候你们可别赖我呀!人家是为我扎针才来的。”
一会儿,吕其清手捧打针药盘,笑嘻嘻的推门进来时,那放在门上的一大茶缸水一下子倾泄而下顿时把小吕从头浇到脚,在她一愣神的功夫,那空着的大茶缸还在眼前丢当着摇来摇去。大家见状顿时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想不到这上海的丫头笑着说了一句:“你们班竟然用这种老套路子欢迎我啊!”说完她就回去换衣服,另拿药了。
等她穿着白大褂回来给小李打针时,我们只听见小李哎呦了一声说:“这是怎么回事?”
小吕笑着说:“这是给你们班的奖赏。”
小李叹到:“这回我又跟大家伙沾光啦,是不是?”
正当我们饶有兴致津津有味地谈论着刚才的事还沉浸在沾沾自喜之中的时候,敲锣的老陶捧个篮球来到门外喊道:“小崔,跟我们一起去玩会儿篮球呗?大热天的躺在屋里有什么意思。”
“算了,我篮球不行,玩的也不好,球场那没荫没遮的,你们不热吗?”我这样回复他。
老陶:“你看,我已经找好了几个人在球场等着了,咱只玩半场,人不多,。你快出来活动活动吧,出点汗,回来一冲不就凉快了。听大哥的没错。走吧走吧,快走吧。”
“好吧!我就陪大哥玩一回,到时候打的不好,可不要怨我啊!”我叫老陶热情磨得没办法,心想也只好赶鸭子上架,硬着头皮一试啦。
老陶说:“怕什么,我找那几个玩的也不咋地,我这是友情来约,你还拿把什么,走,快走呀!快点呀!”
俱乐部球场上,我们分成两拨,开始我还能抢个个把球。可是一遇到篮板球,抢起球来就没那么顺利啦。每当球碰篮板落下来的时候,我不是起跳早了,就是起跳晚了。不是早半拍就是晚半拍的,拿捏不那么准确,因此很难抢到球。比赛中,那老陶抢到球后躲开阻拦的干扰在他三步跨篮投球的一瞬间,我猛地跳起想给他来一个盖帽。老陶受了影响投出去的球在篮板上篮圈滚了两圈方才落下。我在第一次起跳早了后,接着二次连着跳起,想接球打给同伴,谁知这一掌没打着球,却重重地打在同时和我争球老陶的脸正中央,抢到球的老陶顿时泪流满面,整个脸都被打红了。我当时就知道感觉这一掌确实不轻,马上对他说:“对不起,对不起,老陶,我又起跳晚了。本想打球来,不知怎么打着你啦。对不起,对不起啦老陶。”
没想到我第一次在宣传队接受老陶的邀请打篮球,就是在如此尴尬的气氛中不得已结束黯然收场了。真辜负了老陶友好的初心。俗话说:“说话不揭短,打人不打脸,可我真是实实在在地打着脸了。”
我十分懊悔的沿着石砌的台阶,独自一人一蹬一蹬地向上往回队的宿舍走去。刚迈上队门前的台阶,就看见金淑英、吕其清和小常宝张丽华在树下的荫凉地里正嘻嘻哈哈的缝着被子。小金子抬头一看是我就说:“小崔,你的被子马上就缝好了,小吕你回咱班去把我床上把那件缝好的衬衣拿给他。”
望着小吕去时那窈窕的背影,我心想怪不得是敲小锣的一把手,走起路来也显得是那样灵巧。回头我蹲下一看那快好缝完的被子,哟,真没想到,被面上她们能露这么大的针脚白线。看着她们认真的样子,我忍不住伸手从小金手里要过线针纳了几针小针脚给她们看了看说:“我们下乡在青年点的女同学都是这样缝的。这样在拽被子时,手指不容易剐着线。”张丽华瞪着她那大眼眨巴了几下说:“真没看出来,你们男生做起针线活来这么熟练,还这么好。”
“下乡那阵子,这活都得自己干,起初咱也不行,不过有女同学帮着忙,慢慢的就从生疏到熟练了。”我对她说。
“那你们青年点同学关系很不错么?”小张好奇地问道。
“告诉你,就像姊妹兄弟关系一样,我们男女同学在一起就像一大家子一样,吃住都在同一屋檐下,懂吗?”我有些不耐烦。
一会儿,小吕把衬衣拿了回来:“给你,小崔。”
我接过来一看,发现衣服缝的整整齐齐,板板正正。翻过来一看,她们是用一块长条的胶布把撕掉了的那条布给粘在一起,完后用缝纫机跑上去,这样又结实又牢靠。我真是很满意的,忙对她们说:“你们还真有办法,我开始真没想出来用这方法。谢谢你们二位。这活儿真是整洁而且美观!昨天晚上救火往回走的时候,衬衣后面当啷着那块布丑死了。心想,怎么给缝到一起,现在问题解决了!昨个晚走在路上,听他们说这山火是老百姓有意放的,说是火烧过后来年小树会长得更旺。他们放火的时候,就不知道火蔓延起来的后果,这些百姓也真是的。”
小金子接着说:“难道这样就不是破坏了么?想想昨晚去救火往回走的路上,就有些后怕,那两个老百姓怎么能给我们往另一条路上引。如果不是你看见,叫住了,那还真不知能有什么事来。”
“咱飞鸾这个地方,社会比较复杂。以前听说是国民党的模范乡。刚解放时,这个地方的公安局长,就是在基地外的大榕树下被杀害了。这是我在新兵连听说的。我们平时应提高阶级斗争观念,防止阶级敌人的破坏和捣乱,是不是应加强自我保护。”我是诚心诚意的告诫她们。
晚饭间,孔队长向大家宣布:“同志们注意了,大家今晚继续在大礼堂参加智取威虎山样板戏的走场排练,为迎接“八一”建军节日的演出,我们要有做到万无一失的准备。这样白天热的时候,我们把重点放在小的节目和歌舞上。”
饭后,大伙都聚集在舞台,所有的演员都已经做好了合排前的化妆准备工作。我们乐队也都各自对了弦,在侧幕后等待着排练的开始。这时,队长拿了一套戏中国民党的土匪棉衣服装,走到我面前说:“小崔,你过来。”
“哎,”听了队长的招呼,我立即走到队长面前“什么事?”
“咱有个临时任务交给你,跑几分钟的龙套。为了做到锣鼓和上台的时间两不误,你要记住上台的准确时间,到时由咱饰演卫生员的金淑英通知你。现在去跟他们一起试试吧!跑跑场。走完场上路线后,咱就准备开始。有什么困难?”
听了队长的话,我马上回答:“这小活,没问题,你就放心好了,不过化妆我自己还是不行。”
“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到时我来给你们画,你现在去和小金同志碰碰头。”队长说完,把那脏兮兮的破棉国民党军装递到了我手上,“去吧。”
我到了女同志化妆室门口,小金子已经画好了卫生员的装。她看到我后,马上叫上刚来的新兵小穆说:“咱们赶快去舞台走走场!演杨子荣的李任明分队长早已上好了妆站在边幕等着我们啦。小金子给我和小穆讲了抢女人这段戏的过程,完后,她马上伸出手来“小崔,过来抓我的手,定要有拖拽戏的过程.”
我拉着小金子那柔软的手,没等到边幕,就很不好意思地把小金子甩到里边去了。等小穆和我一起走场时,我就用力一拽,不耐烦的把新兵小穆甩到边幕的边墙上,使她险些摔倒。杨子荣走了过来说“好了,轻一点,咱这是演戏,不是搬货,女群众不甘心被抓走,土匪要有凶样,舞台上要做出做出抢的动作。现在走场给我上酒那段吧。”
只见他站到舞台中央自己的位置,道白了一句:“拿酒来!”我立刻手高抬过头,举着放杯的盘子,在他身边走了一圈,他端起洒杯,说:“要记住走过的路线,再试一遍。”于是我又按照要求走了一遍舞台。他说:“好!就这样!”
小金子说:“到时候我提前通知你,要上场时你留意我的手势就行了。现在我们再把刚才抢人的动作再练两遍,熟悉熟悉。抓紧一点,采排马上就要开始了。”
随着急促的锣鼓响声,彩排已开始了.....当快轮到我上场时,小穆过来对我说:“准备上场”我立刻把大光镲交给海燕,就盯着舞台对面的小金子,她一摆手,我就上了台。当该给杨子荣敬酒时,我举着酒杯盘顺利的敬过酒后,下台时,站在后边的孔队长满意的冲我点了点头说:“还行”完后伸出了大拇指。
到了后台,我立刻脱掉了倒霉的破棉袄和棉裤,那个破服装可把我热的不轻,汗水流的不少。回到岗位,我马上拿起大镲,看着大老徐的板鼓进入了工作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