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太阳一连几天把飞銮的大小沟壑烤的热气腾腾,只要你身子一动,立刻就会大汗淋漓。像这样的天气,预示着又一场大雨即将来临。果不出所料,夜里那场雨到早上也未能停下。早饭刚过,那阴沉沉的天空忽地连着一阵闷雷之后,倾澈的瓢泼大雨如约而至,大地经过一夜的雨水洗礼怎耐着如此的毫雨冲刷,眼看着宿舍外面的小河渐渐泛起了黄色的泥水,透过雨幕,看着急流的河水一涨再涨,当兵这二年,我还从未见过如此大的雨水。
中午时分,我们突然接到去飞銮大河岸边的百姓家抗洪抢险的命令。
我和同志们立刻披上雨衣,按照命令来到了河边时,只见比平时宽了许多的河面快速流动着,那浑浊发黄的河水,都已快漫到百姓家的住处了。司令部的战士们在当官的指挥下来到百姓家,帮助他们抢运稻谷等贵重物品。等我们第二趟进到百姓家往外走的时候,大水已漫至齐胸那么高了,此时我们披着的黑色雨衣都已漂浮在了水面上,同志们脚下摸着水中的石台,肩上扛着装满箩筐的稻谷,摇摆着拽来拽去地在泥水中,就像摇摆的大黑鹅穿着黑色的连衣裙,在水面上笨拙地扭着芭蕾”天鹅湖“独舞哪!你看了也会忍不住一笑的。
快搬运完的时候,雨也小啦,忽然有人喊:“桥,桥,军民友谊那座桥被大水冲垮了!”听到喊声,我忙向那直通两岸的军民友谊步行长桥望去,只见那桥正一节一节地垮下,瞬间淹没在那潺潺的黄水之中,心里觉着一阵紧张恐惧,这时那河面上,只剩下奔腾狂啸的一片汪洋了。又是一阵无奈的心酸惋惜。这么一座连着两岸百姓和司政后的水泥步桥,一会儿就这样消失在了洪水之中。
接着我们又眼见着一辆黄色的长途公交汽车从上游顺水扭扭捏捏地被水冲了下来搁浅在大河中央。开始时,在顶棚上面不知怎么还站着一个人,在这个河面既宽水流又湍急的情形下,岸上的人只能手足无措地干着急。随着河水的不断上涨,他也掉到了水中,随即就像树叶一样被水冲到桥墩处的漩涡内,转眼没了踪影。岸上的人们在不断呼喊着,可那无情的洪水还是把他冲走啦。
后来听说,那洪水刚漫上路面,汽车刚行驶到上游河边,司机还犹豫了一下,这时车内的一位解放军鼓励着司机说:“冲过去!”当司机听了他的话行驶到河中央,车子突然熄了火。后来后勤部汽车连得知了此情况马上派出了重型卡车去拖。谁知刚到河边那不断上涨的洪水突然把公共汽车漂浮起来冲走了。去救援的大卡车也被洪水冲翻在河床公路旁的深坑里。
当时,在后勤发报室发电机室工作的同学贺毅亲眼目睹河水里有人,他自认为自己水性不错,就立刻跳到水里想去救人。可他刚跳进水里,就感到手脚根本无法施展,被水冲着往下游漂去,慌乱中幸亏发现离他近前的岸边有一棵小树,他急忙伸手抓住了一根枝条,在岸边同志们的帮助下才好不容易爬了上来。上了岸的他心有余悸,傻愣愣地瞪着眼看着棍棍的河水不知如何是好。
这里的洪水退去后我们又去到河边,只见那桥被冲得只剩下了残垣破埻孤苦伶仃地向人们诉说着这次洪水的凶烈,还有那辆被洪水冲下来公共汽车顶棚和车上的坐位都没了踪影,只剩下底部的平板,静静地躺在沙土之中,根本看不出来汽车原来的模样,部队那辆救援的重型大卡车也侧翻在河床旁水坑之中。同校的战友贺毅还领我们去岸边看了看他抓住爬上岸救了他命的那棵小树。
后来得知,当时鼓动司机“冲过去”的,就是几天前还在礼堂大会上发言要:“戒躁戒燥”那“躁”字发音不太准确的连队教育典型经验介绍交流的那位干部。那场大水他要是再冷静一点,就可以挽救一车人的多少生命!有些少数被下游海面船只侥幸救起来的几个生还者后来说:“他们在水里挣扎中有好多是撞了桥埻后溺水而亡的。那场洪水给我心中已留下了无法抹去的惊魂创伤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