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薛乔,知蓝胞弟还是发怵,眼角的假泪也干了,缩着脖子行了一礼,“大小姐好。”
忽暗忽明的火光下,薛乔淡漠的不予理睬,她在等人主动祭拜,可那人瞎了,眼里没有知蓝的牌位。
“你是来看知蓝的。”薛乔站起身,头绑丧带,目光犀利。
这句话提醒了人,知蓝胞弟这才明白上门理由,哭嚎的开了口,“我那可怜的妹妹啊,你是个命短没福气的啊……”
知晴看不下去,她莽着要揍人,薛乔一把拉住了人。
“小姐,他…欺人太甚。”知晴红了眼,哪有人说这话,亏他还是知蓝姐的亲弟弟。
“看我的。”薛乔一句话稳住知晴。
主仆两人静静看着他哭丧,没有眼泪也能哭个撕心裂肺。
哭了很长时间,喊的嗓子眼都疼也不见薛府人喊他停下,知蓝胞弟有点下不来台,他故作难受的挥袖擦泪,偷瞄了眼薛乔,眼中的精光盖住了哀悼,“妹妹,你死了,我以后一个人怎么办啊。”
突然,他转头向薛乔爬去,“薛小姐,你再行行好,为她出些钱找个夫家。”
“我经人打听,得知昨日一家农户饿死个儿子,你给我些钱,我给知蓝结个阴婚,让她落叶归根,不在外头当孤魂野鬼啊。”
薛乔皱起眉头,“阴婚,你可知蓝已经入棺?”
“不打紧,男方会出力挖坟开棺的。”
薛乔眼神瞬间冷下,还没过头七,他竟然打算掘坟挖尸。
“知蓝她是我平阳侯义女,不屑什么阴婚!”
知蓝胞弟心下不妙,这不结阴婚,他怎么正大光明讹钱,那家农户是个穷鬼,拿不出棺材钱,他只要开棺把人塞里头,这事就成了。
他抹了抹眼泪,“大小姐你不知道啊,这女子生前死后都是要嫁人的,知蓝不嫁会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混账东西,知蓝生前死后都是薛府的人。”
薛乔不客气的开骂,“亏你是个读书人,书全都读到狗肚子里了!挖人棺材还美曰落叶归根,怎么,你也想要这待遇?”
知蓝胞弟吓个够呛,“怎么会,我是男子,用不着这般,用不着。”
“知晴,看看,吓得根都不要了。”薛乔毫不客气,转身给自己倒了杯茶,知晴解气的吐口气。
那人不死心,讷讷说了一句,“这是规矩。”
薛乔直接打断他,挑眉反问,“你确定要在薛府的地盘上和我讲规矩?”
在这,我就是规矩。
润润嗓,薛乔正式开口,“按你的话说规矩,你这年纪还没娶妻生子,当真窝囊,没钱还丑,嘴巴还臭,不骂你已经是最大的善意。”
知蓝胞弟错愕的张着嘴,这,这怎么不算骂人,侯府千金骂人这么难听的吗?
“真说关照,活人希望不大了,我帮你寻个阴婚?问题不大,每晚你就抱个牌位睡觉,死后直接下葬,坟地棺材早就寻好了,万事俱备,只等你死,你还满意?”
知蓝胞弟脸色十分难看。
“不要眼高手低,可不能断了你家的香火,你父亲会从地府爬上来找你。”
说完,薛乔住口,轻飘飘寻了个眼光,“绿帽没用,不干不净还不算数,你不是知蓝也没人庇护。”
几句话直戳知蓝胞弟,隐晦的含义让他抬不起头。读书无用,孤家寡人,更是他难言的痛处,他竟找不出一句话反驳,这气憋的实在难受。
句句难听也句句实话更句句骂人。
“噗呲”知晴不客气的笑出声,说的好,小姐这嘴也真毒。
“薛小姐!”那人快憋不住脾气,脖子的青筋暴起。
薛乔一声冷笑,“怎么,你有意见。”说完,她扬声喊人,“来人!”
一瞬间,灵堂多出许多强壮侍卫,知蓝胞弟冷汗直流,没再吭声。
“放你进门也是让你给知蓝磕头哭孝。”
一瞬间,知蓝胞弟被人蛮力压在地上,还没弄清状况,膝盖一疼,“啊”痛声出口,臭抹布就塞进嘴,喉咙是干呕的本能,可被人卡住喉咙,拽着头发往地上磕头。
他就像是牵线木偶,疼的没有知觉,更不知道他磕了多少,痛意化作眼泪唰唰直流,非常真情实意。
知蓝胞弟终于明白,薛乔不可能给她钱,只会给他罪受,他怎么想不开……。
头磕完了,知蓝胞弟只想逃的远远的,赶紧离开女魔头远远的,他龇着牙哭道:“薛小姐,小的已经磕过头了,可否离开?”
薛乔神色冷漠,手指在桌角敲了敲,“磕头的事是过了。”
知蓝胞弟窃喜,可下一秒,他惊恐不已。
“可知蓝在你院中所听之事又怎么算呢?”
完了,薛乔知道了!
他一下瘫在地上,目光涣散。
薛乔板着脸,眉眼多了冷冽凌厉,这人果然知道些什么,她压住气势向人逼近,故意诈话,“你说我要怎么算!”
知蓝胞弟立马磕起头,话一股脑抛了出去“小姐饶命啊,小的实在没法,如果不说,死的人就是我啊,那丫头聪明,她扬了一把土躲开了,可我是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死的。”
知晴听的云里雾里。
可薛乔从零碎的话中隐约拼出情形,“所以你告诉黑衣人知蓝在你院中?”
知蓝胞弟哽住,慌忙摇头,“我是没法子。”
知晴气的跑上前,一拳打上人,“浑蛋,你竟然出卖知蓝姐。”
“小姐,你必须替知蓝姐做主!”知晴当即哭出声,转头望向薛乔,只见薛乔眼眶发红,僵在原地。
原来知蓝已躲过一劫,明知事情凶险,她竟还傻乎乎跑来。
看向地下人,薛乔咬牙切齿,这种人绝不能放过,但也不能在灵堂和头七的日子动手。
她杀不了,可别人杀的了。
……
“你说那丫鬟的哥哥去了薛府?”王宅内,王尚书身披丧服,面有疑色,“那家伙上薛府不是在找死?”
暗卫摇头,“那人没出事,手上钱袋还满满的。”
旁人不知,王尚书可最清楚,黑衣人回过话,他知道这怂货干的损事。
这薛乔到底在卖什么关子?
王尚书摸住胡须,很快下令灭口此人。
暗卫略有迟疑,“大人,夫人头七还没过……”
在大晋,家有死者,为图死者安详,头七都不能杀生,更不要说杀人。
王尚书毫不犹豫做出手势,嘴说哑语:杀!
不知道薛乔卖弄什么关子,但他绝不会放过隐患,知蓝胞弟必须死!
暗卫面露难色,许久才应下。
王尚书回到灵堂,今天王府来了很多人,但只有黄氏一家在哭丧,作为丈夫的他神色不耐,只觉吵的人头疼还晦气。
角落里,王敏貌似难过,可手帕下的嘴角是压抑不住的上扬。
与此同时,
知蓝胞弟浑身轻飘飘的,像踩着云朵,他就这么出来了?
只要在薛府捡一袋子石头就可以出来。
真是天助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