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城门,脱离城楼上士兵的视线范围,砂仁命人以最快的速度前进,车里的小姑娘被颠的够呛,更不要说躲在车厢暗格里面的人会什么样了。一路飞奔,马蹄过后,烟尘飞舞。从北门到胡家岗子,四十里路,砂仁停都没停一下。马儿跑了一身的汗,马背上的人也是一脸的尘土。现在不拼命跑,后面就要拼命逃。
胡家岗子以前是一个村镇,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村子里的人都搬走了,只剩下一片荒芜的田地和一片起伏的小山。范添添带人到胡家岗子的时候还不到正午,把马车和马匹牵到山中的树林中隐藏好之后,就派出人手在外围打探,随时向她汇报情况。
午饭大家就着水吃了一些干粮,范添添从空间里取出几包牛奶,撕了包装倒进车队携带的木碗里,让人端给柳泉他们几人喝了。干粮硬,不是老人就是小儿,范添添咬着硬巴巴干粮,想了想又从空间了取出来几块松软的面包,让人送了过去。这么跑下去也还真的不是个事儿,得找个地方给这几个人补一补身子,可是到哪里停顿好呢?
正想着,突然有属下从外面跑了进来,“二少爷,香主他们过来了。”
范添添正靠坐在一棵大树下想事情,闻言,立刻站起来:“还有多远,后面有尾巴吗?”
“还有两里地,没有尾巴,不过他们的速度很快,估计城里的情况并不好。”
因为队伍里有三两马车,砂仁他们的速度再快,跟骏马跑起来的速度相比还是差的远了,所以范添添的暗卫才能先于他们回来报告。
“去接人,把痕迹清除掉。”如果是善于侦查的人,根据路上的马匹和车辙的痕迹,就能找到他们。
“二少爷,城里有动作了。”砂仁甩蹬下马,一身尘土,脸色阴沉,显然心中忧虑。
“先把人放出来再说,可别颠坏了。”只用看的,就知道砂仁等人刚才定是策马扬鞭,好不容易才救出来的人,要是刚出城四十里就颠出来一个好歹,那就太不值当了。手下的人去卸车板,范添添隔了几步路站在一旁看着,面无表情,无喜无怒。
??车里的人初见天日时的反应与前面几个人毫无二致,忍着身上颠簸之后的酸胀,呼吸着天地之间的这一缕空气、贪恋着晴空上的那一抹艳阳。
“禀少爷,除了封将军的腿骨撞击的次数较多,骨、骨裂了,另外两位大人只是虚了些,还能坚持。”
“骨裂?刚才在车里撞的?”范添添只觉得眼前一群乌鸦飞过,自己这是救人还是害人?
“不、不是的,封将军的小腿骨本来就裂开了,昨夜我已经为他用绑带和夹板固定住,路上、不成想路上竟然散开了,现在开裂程度较之前大了一些。”
小大夫给封山检查完之后,就知道自己要遭了,不管因为什么原因裂开的,自己没做到位是真的,这顿惩处也是跑不掉的。所以来跟范添添回话的时候心里战战兢兢,说的话也磕磕绊绊。
范添添刚才只是有些郁闷,现在却是愤怒了:“不成想?你成日里都想了些什么?你脑子是少了根筋吗?你师父都教了你些什么?泥浆还是浆糊?”
小大夫都不敢瞅他家少爷那张阴的跟墨水一样的脸,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头低的不能再低,脸也几乎陷入尘埃,鼻息里全是浑浊的的泥土,嘴里也是腥甜的味道,竟然吓得咬破了嘴唇。
今天的日头特别大,除了早上有那么半个时辰的微风,后面再也没有起风,漫山遍野干枯的才刚刚返绿的草木也是纹丝不动,此时已是申时,胡家岗子后山的树林中,虽然有人有马,可是却鸦雀无声。
范添添的怒火黑云压城,包括砂仁在内的所有人,大气也不敢出一口。二少爷平时不发火,可是一旦惹恼了他,绝对会死无葬身之地。没有人敢求情,小大夫浑身瑟瑟发抖,已经跟筛糠一样。
“咳咳、咳咳,小公子,老头子我能不能说句话?”
突然,两声带着痰音的咳嗽声,打破了树林内的沉寂,一声沙哑中又略带疲惫的声音从一辆车里面传出来,尽管那说话人的声音透着痛苦,语气中却透着乐观。神经紧绷的快要断裂的众人,心中及其的诧异,但是也因为这个声音,变得没有那么紧张了。
“封将军,您是不是不舒服?有什么要求您说,我尽量满足。”范添添面色一缓,几步就走到了封山的马车前面,躬身站立,笑意盈盈。不管自己在砂仁等人面前多强势,在这六个老头子跟前,还是要做出个晚辈该有的样子的。
车帘从里面慢慢撩起来,一只青筋交错的大手出现在范添添面前,顺着手腕向上看,封山那张饱经磨难的脸赫然出现在范添添的视线中。封山的脸上原来长满胡须,昨夜已经被全部剃光,此时青色的胡茬还隐隐可见。
见到范添添躬身给自己行礼,封山有些微愣,片刻之后便恢复常态,一双鹰睢一样的眼睛,慢慢的胀满笑意:“小公子,老头子我年纪大了,身体不像当年了,胳膊腿脆生的不行。今儿上午在车里,实在是闷的慌,我嫌热,就把那小大夫给我绑的板子解开了,谁知道会把腿给弄成这样呢。你不要怪那个孩子,我的腿是老毛病了,早在几年前就裂开了,不是他的错,你不要太生气了,治不治都一样。”治也治不好,还不如不治了,免得你还把人吓得不行。
虽然那天晚上因为黑纱遮面,封山没有见到范添添的真面目,可是当时走在屋檐上的那人,那身手那气势绝对是自己年轻时都达不到的高度,封山这小半天一直在想是什么人来救他们这些老家伙的,那个身手了得的人又会是什么人呢?猛一照面,封山完全没有想到那人会是这么年轻,还是一个如此像女孩子的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