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行云走到门口，院子里年前的灯笼早就撤了下来，倒是显得有些清冷了。她快步走到门口，脚还没有跨进屋子，一道屏风横插而来，挡住了她的去路。
江行云措手不及，差点摔倒。
“就站那儿吧。”里面萧蔚的声音显得极其的微弱也极其的冷。
江行云听得那若游丝的声音，心里骤然一紧，柔声道，“这两个人要说话，就要当面说，干嘛要隔着个屏风呀？”
比起前几日前尖锐跋扈，今日外间传来她的声音异常温柔，像羽毛一样，轻轻抚在心头。
那刻意服软的语气里，还带着几丝委屈。
即便这样，也差点让他建立起来心里防线瞬间崩溃。
萧蔚靠在床头，手握成拳用力的抵着唇，不让自己发出咳嗽声。他深吸一口气，隔着屏风看着光影中那纤细窈窕的身影，压着声音警告道，“如果你不想又被撵出去，就站好生站在那儿。”
“好吧。”
外面的女子乖巧的应了一声，却是垫着脚，伸长了脖子，往里面看。
那模样，怕是恨不得看透那屏风，瞧清楚里面的样子。
见此，萧蔚有些不忍的移开目光，眼睛看着窗外，眸底又浮起一层薄冰。
“说吧，什么事儿。”
“嗯，那个，看不到你，我忘记要说什么了。”
女子撒娇道，身子却是一点点的悄悄往里面挪。
萧蔚眼底刚凝成的冰霜，瞬间开裂。
“江小鱼，你若是没话说，现在就走。”萧蔚脸色苍白，“桑子腾。”
“哎哎哎……”听得他要喊人撵自己，江行云忙抬手阻止，“我是来道歉的。”
“道歉？道什么歉？”他凤目隔着屏风，疑惑的看着她。
外面的女子沉默了片刻，然后一字一顿的道，“对不起，萧蔚。不管什么借口都无法原谅我们亵渎逝者。真的很抱歉。”
萧蔚目光一怔，显然是没有料到江行云是真的来道歉的。
那日她一人手撕蓝灵儿一副，甚至直接将紫衣毁容。当时的她，气焰嚣张，可谓目中无人，根本没有丝毫内疚和歉意。
因为当江行云说她是来道歉时，萧蔚只当是她想进来的借口。
更没想到，她会提到皇陵的事。
“我知道人和人之间都无法做到真正的感同身受，但是我知道之后，真的很难过，也很抱歉，我……”
她再度开口，语气真诚带着深深的愧疚。向来口齿伶俐的她，此刻，话语都无法完整。
萧蔚漂亮的眼底，破开的碎冰慢慢融化，半响，道，“我知道了。”
小川子罪不可恕，却也受了他一击，算是惩罚。更何况，当时江行云的情况，小川子的确是别无他法。虽然他根本不想原谅。可她呢？
事后他质问过小川子，发现江行云竟对自己的情况丝毫不知。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鬼门关，已走过一遭了。他至今都记得当时她痛苦到自残，甚至求他杀了她。
他如何能怪她？
在外面忐忑不安的江行云听得简单点四个字，顿时一愣，瞪着大眼睛望着屏风里面。她以为萧蔚会大发雷霆，至少要像以前好好教育她一番。
可是因为光线，她什么都看不到，也不知道萧蔚目前具体情境。
“嗯？你是原谅我们了吗？”她像个犯错的孩子，无错的搓了搓身前的手。
“如果你要道歉，就只是这个吗？”
江行云想了想，皱着眉头道，“就价值观问题我觉得没有必要道歉呀。我虽然不赞同你所谓的人与人之间由价值而定。但是就人权平等方面来说，我尊重你的想法，也没法干预。只是能说我们意见不同，三观有出入。你不能要求我向你道歉。”
“……”
萧蔚听得莫名其妙，好在很快，他明白了她在说什么。价值问题，人权？尊重？他真的有点想挖开她脑子，想看看里面到底装的什么东西。
而且方才还伏低的语气，此刻，又有点小傲娇了。
萧蔚气得差点笑出来了，可刚一动气，寒气就在他体内肆意。他只得另外一只手捂住胸口，将其摁住。
感受到里面溢出的寒气，江行云忙接话道，“当然了，我承认，那个时候，我语气不太好。如果你非要我道歉，那我的确是不该凶你。当然了，那个时候情绪很难控制，毕竟来说，当时涉及到了我的仇人。只要是正常人，看到那种情况都会意难平。”
啧，这道歉得竟是那样的心不甘情不愿，顺带还带着几丝不满和抱怨。
“江小鱼。”萧蔚实在忍不住了，憋着怒意道，“你以为本王指的是这个吗？”
“那是什么？”
“你与蓝灵儿本王不管。紫衣与你做了什么？你先前毁容她，方才又在院子门口为难她？”
“紫衣。”江行云这才恍然的大悟，“原来你是在给紫衣打抱不平？紫衣……”
她愣了愣。
与蓝灵儿直接的生死冲突不同，她和紫衣，的确没有任何正面冲突。
自己知道紫衣心有不轨，可奈何那女人心机深重，可谓是滴水不漏，她手上没有任何确凿证据。可娱乐圈混迹多年，她的鉴婊能力从不出错。
“怎么不说话？”
“无法可说。但是我相信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有些迟早会露出马脚。与她，道歉？下辈子都不可能。”
方才有点点小傲娇的语气，此刻提到紫衣，竟是满满的不屑和轻蔑。
甚至于，萧蔚都能看到她微微扬起如天鹅版骄傲的下巴。
“如果本王非要你道歉呢？”
“绝无可能。”江行云语气一沉，“反倒是要提醒她紫衣，最好别再惹我。否则，就不是毁容这么简单了。”
“你……”萧蔚闭上眼睛，有些无力的靠在床头，“江小鱼，你走吧。”
骤然在他语气里竟听出一丝绝望，江行云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以后你来去自由，但是，不得入青竹园。”
江行云抬手，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真是的，明明自己的来认真道歉的，怎么最后，反而又惹他生气了。
“萧蔚，我与紫衣算是私人恩怨。我个人觉得，这犯不着，因为她，而让我们夫妻离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