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像扎了一把刀,江行云脚下一软,身前的萧定却一把将她抱入怀里,在她耳边道,“小鱼,这将是我们第一个孩子。若是儿子,他出世我就定他为太子,他日继承大燕。若是公主,此生荣华不尽。”
江行云眼角一酸,不敢抬头看萧定。
他终究,终究还是那么好,数次替她解围。就像第一次晋地见面,陈俏那般猖狂羞辱她,他硬是让陈俏道歉。就像萧蔚让她扮丑,他也用最温暖的语言替她化解她的无地自容。就像她在萧蔚背上贴了王八,为避免她受苛责,他试图悄悄的消灭罪证。
就像此刻。
新婚那晚的真相定会让她生不如死,他再度选择隐瞒!
他不忍她知道真相,选择自己忍受这份耻辱。
而她何德何能得其所爱?又何德何能,让他为她在众臣面前大发雷霆。
可自己能为他做什么呢?
她痛恨那个人,可连打掉腹中这个孽障都不能!
“谢谢你。”江行云只觉得嘴里泛着苦味,然后退开一步,避开了他试图抚摸着脸的手。
他微微一愣,“你我本是夫妻,何必言谢。”
“用膳了吗?”
萧定叹口气,“军机处几位大臣还在等我。你先用膳,我晚上过来。方才来时我宣了钦天监,让他选个好的封后日子。小鱼,我要普天之下看到你是我的皇后。”说完,他又深深看了她一眼,这才疾步转身离开。
萧定,我哪里配做你的皇后啊。
待萧定离开之后,江行云内心绝望的转身进入内殿,看着一人姿态慵懒的靠在小榻上。一双细长的凤眼,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可他的眼神,却如淬毒的刀刃一样冷冽。
“郡王殿下,你青天白日就这样闯关鸠宫吗?真是大胆!”
看着萧蔚,江行云只觉得气血倒涌,当下喝叱出声。
他眉眼微挑,“怎么,莫不是你要我也晚上过来?”
他语气特意加重了也字,说着,慢慢靠近江行云。
江行云下意识的后退,目光有些忌惮的看着他。眼前的萧蔚,不是寻常的他,周身有股难以形容的压迫和侵略感。
就在她转身要跑时,他突然抬手扣住了她手腕。江行云另外一只手试图去把腰间的浮云刀,却被他另外一只手摁住。
她的手滚烫,他的手依旧冰凉。
一手被扣与胸前,一手被扣在腰间,他力气大得惊人,即便是涅槃了的自己,竟此刻在他身前也毫无还击之力。
她后背靠着桌子,已无路可退,眼神狠狠的瞪着他。
他身体紧紧的抵着她,两人的距离,几乎是呼吸都交织在一起。江行云赶紧偏开头,不想与他对视,便咬牙道,“郡王白日来此处,不知道有何赐教?”
听出了她语气里的伏底退让,他唇角也不由扬起,连眼神也即可温柔起来,却并没有放开她。
而是低下头,薄唇停在了她耳根处,嗅着她身上的香气,“听闻昨儿你入宫,将关鸠宫的宫女太监全部换掉了。怎么,是在防本王吗?”
江行云暗自咬了咬牙,尽量不让自己面露惊慌,道,“王爷早应该知道本宫向来喜欢清静,人多我休息不好,何况我有孕在身。你别这样压着我肚子,我不舒服。”说着,便皱起眉头不适的动了动身子。
他漂亮的眸底闪过一丝担忧,“哪里不舒服?传太医。”
“是你压着我不舒服。”
已经三个月了,她的腹部已经不似以前那样平坦,反而因为姿势,显得有些凸起。
他慌忙推开一步,手也放开了她,然后蹲下身子,将手贴在她腹部。
各种衣衫,明明还感觉不到那小生命,但是萧蔚莫名觉得心里升起一股暖意。
“它会动吗?小鱼。”他抬起头,漂亮的眸子好奇的望着她,急切的想知道答案。
“太小了,它不会。”江行云避开他眼神,“萧蔚,我最近休息不好,要午歇了。”
她近日整个人瘦了一圈,食欲也是再度大减,整个人状态都非常憔悴。
他不再多言,只是又恋恋不舍的摸了她腹部,这才转身走向旁边的屏风。
走到拐角处,他突然回身,眸子又恢复了先前的冷冽,“让萧定离你远点。”
江行云半垂着眸,卷长的睫毛下藏着深深的恨。
“对了。提醒一下你,萧定虽登上这皇位,但他到底势单力薄。树若要在狂杀暴雨中屹立,必然要根基,他有什么?你有什么?”
江行云愕然的抬头,看着他离开的方向。
前朝后宫向来一体,后宫繁盛,前朝才会稳固和谐,而如今,放眼整个后宫,唯有她一人。
没有强势的家族,甚至连子嗣……
此刻她突然明白了,先帝虽独宠当年的宓贵妃,为她建近水楼台,却依然会宠幸其他妃嫔,在萧蔚之后,还有四个皇子和几个公主出生。
这大燕,并非萧家的天下!
入夜,萧定匆匆赶来关鸠宫,却见关鸠宫已熄了灯。
“回陛下,娘娘早早用了晚膳,说人疲倦,便歇下了。”
“那朕去看看她。”说着还要往里面走。
小河忙小声道,“陛下,自大泱回来,娘娘几乎日日彻夜难眠。今夜好不容易才入睡了。”
闻此,萧定只得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然后悄悄的离开。
经过太液池,萧定突然站在了那里,看着夜色里的池子,一言不发。
这已是连续三个晚上,江行云与他避而不见了。
即便午膳他去找她,她言语间显得疏离冷淡,好似在故意逃避他。
“成容,你将常嬷嬷传唤道养心殿来,朕有话问她。”
养心殿内,萧定看着常嬷嬷。这个常嬷嬷是他的乳娘,跟着他离宫入了御河府到如今又回到皇宫,可谓是他最信任的人。
“嬷嬷,这些日子一直是您伺候在皇后身边,可觉得她有些异常?”
嬷嬷皱了皱眉头道,“不知道是不是先帝驾崩,奴婢见皇后娘娘成日郁郁寡欢,也不爱笑,也不爱说话,成日就坐在屋子里,连太阳也不晒了。有时候,去小川子屋子里,坐在床边一坐就是一整天,连饭都不吃了。我明明记得,她离府邸之前的两日胃口可好了,走的那日,还让我去外面买了两只烤鸭带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