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厅里,龙越捂着胸口脸色苍白至极,额迹和鬓间生出一层带血的薄汗。浓密的眉头拧着一团,隐忍着全身的剧痛。
高大的身子微微有些抽搐,脖颈上青筋显露像是无数条弯曲的小蛇,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大掌上出现一根根的红色丝线,像是毛细血管爆裂,里面的血液奔涌而出。
深邃宛若黑宝石般的眸瞳渐渐的变成鲜血一般的颜色,看着有些妖冶。
他身子偏偏倒倒的来到诸葛清的别院,推门进去。眼前的光景虚化,黑暗袭来,高大的身子晕倒在地上。
诸葛清看着这状况,立马冲过去将龙越扶起来躺在一旁的躺椅上。他蹲下身给他诊脉,眉头深深蹙起,喃喃道:“你还是去了.....”
起身拿着桌上的金针扎在龙越的腕脉上,随后扯开他的衣服,金针稳准的扎在他的心脉上。
时间一点点过去,龙越的起色好了些,但是仍旧虚弱。
晚间的时候,诸葛清给龙越拔了金针,喂他喝了汤药方才慢慢醒来。
诸葛清看着他,教训道:“不听我的话你还想活五年?明年就可以给你准备身后事。你是一品亲王,手握十万重兵,定会将你风光大葬。”
龙越撑着椅子起身,隐忍着全身还未散去的疼意,薄唇牵扯出一丝弧度,“无非发肤之痛,奈何不了我。”
“我知道你是意志坚定之人,可也要听我的话好好疗养才是。我让你不要动武,你偏要,现在好了你看看你是什么鬼样子?”脸色苍白不说,内力牵扯毒性发作,现在眼眸还是红色。
他最讨厌不听话的病人,龙越是他最在乎的那个,却也是最不听话的那个。他们十年挚友,他可不希望看着他死去。
龙越起身捂着胸口回去,诸葛清在身后道:“你去帮她做什么?心里又不是向着你的女人,死了不是更好?她满腹阴谋算计,小心有一日害了你!”
“没有我掌控不了的人,她也不例外。”龙越站在门口,满不在乎。
“你大概是疯了,忘了你心中想要的么?”诸葛清看着他的背影,他是孤傲之人,四国之中无人可与之匹敌,如今他却救不了他,解不了他身上的毒。
“半刻也不曾忘。”
龙越离开了别院,回了自己的卧房,沉睡一夜。
次日,龙越告假,未曾去上朝。
午时时分,诸葛清去卧房给龙越诊脉,见他气色又好了些,才放了心。
他拿着桌上的清茶抿了一口,看着桌上的折子,微微叹口气。他这又是何苦,只要太皇太后在世一天,他便无论如何也放不下这南楚。
起身看着一旁案几桌上成色上好的玉镯,言语调腻:“堂堂闽越王,竟然假扮成一个贼人闯进濮阳侯府,借机碰巧跟在她身侧,不惜牵动内力导致毒发也要护她周全,闽越王真是好心思,真是个大善人。”
眸子略过桌上的熏香,放在鼻尖闻了闻,和他往日身上的味道截然不同,嘴角扯出弧度:“连自己身上的味道都刻意隐瞒,真是煞费苦心。”
正闭目养神的龙越睁开眸子,“我乐意。”
诸葛清扔了手上的香料,脸色严肃起来:“你一动武便会全身剧痛,身上如万蚁啃咬,身上的筋脉也会遭毒性反噬,其痛苦生不如死。你如何撑得住?”
“习惯了就不疼了。”龙越嘴角带着浅笑,他这样活了二十五年,身上的疼痛早就麻木。
“不疼?”诸葛清脸上带着冷笑,抓过他藏在袖袍里的手,轻轻的按了一下百谷穴。龙越立马拿着右手捂着心口,眉头深皱,疼得闷哼出声。
诸葛清放开他:“值得么?你心里明白得很,她是无心之人。”
“我帮她,是因为皇祖母疼爱她,而且濮阳绝确实罪孽深重。并没有其他缘由。”
龙越收回手,微微的喘着粗气。
“你是聪明之人,向来都有自己的筹谋和打算。我只管你的命,其他的我不管。”他会尽他所能保他的命,至于多久全靠龙越的造化。
梅园。
容玉楼一身素白襦裙坐在秋千上看书,脑子里分析了一下,二十年前濮阳绝赶尽杀绝的经过。
那时文远和濮阳绝打斗起来,文远武力不济又没帮手,所以败于下风。文嘉夫人恰好看见濮阳绝的恶行,前来帮忙,可身上没半点武力被濮阳绝重伤。
院外的大火正以燎原之势烧起来,滔天大火宛若巨兽似乎能吞下一切。濮阳绝看着俞燃俞烈的火势,转身出了院子。
文远和文嘉夫人被浓烟所呛,已经是半昏迷的状态,文远凭着最后的力气打开了密道的机关,两人便跌入密室里。
文远的脸上和身上皆被烧伤,文嘉夫人也没幸免。
文嘉夫人知道出去的路,所以让文远逃跑,她大概知道自己气数已尽救不回来,所以让文远别管她,让他出去找大夫,活着回来报仇。
这段记忆对文远来说应该太过苦痛,也或许不太信任她们,所以和酒香交谈的时候有所保留,他并没有将房间有密室的事情告知她们。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竟然试探她们的诚心。
若是她们真的有心去找证据,自然会找到玉佩,但是他母亲的骸骨她们发现不了。
没有找到骸骨,她们自然会去找文远告知,他便知她们是真心想帮。
到时他找个借口说往事悲痛,记忆有些模糊忘记还有密室的事情。那时,他才会告知他母亲骸骨的真正地方。
他不光在试探她们的诚心,还有试探她们的实力。
文远何其不知濮阳绝身份尊贵,手握五万兵权,想要告他绝非易事,若她们没有实力进濮阳侯府,他自然不会真心相交。
容玉楼放下竹简,红润饱满的唇带着浅浅的笑,也不知文远状告濮阳绝时,会有多少人惊异。
已经被大火烧死二十年的人,如今竟活生生的站着,而且此人还是镐京城最出名的状师。
“郡主,如今濮阳绝的罪行证据确凿,何时写状子上公堂告他?”
“这文远何时准备好,那就何时。”
酒香拖着下巴,“文远此人心计颇深,奴婢怕他不会心甘情愿为郡主所用。”
“你向他言明交易,他是何态度?”
“他说若郡主有难,自会竭尽全力相帮。”这个老狐狸很是奸诈。
容玉楼站起身,深吸一口新鲜空气,眸色微寒:“若是不能为我所用,留着它做什么。今夜你就去将证据抢回来,让他好生明白,我能给他亦能收回。我从来待人都会先以礼待之,既然他心中不能完全归服于我,我也不必费尽心思为他报仇夺回身份。”
“是。”
“你是否觉得,我的手段太过狠厉?毕竟濮阳绝该死。”容玉楼看着酒香,语气微低的问道。
“郡主还是太过仁慈,若非郡主并非真正无心,又如何会问奴婢这句话。”这是人吃人的世道,郡主做的一切都是最正确的。
“最能宽慰我的人,也就只有你了。”
“那奴婢呢?”小黎在一旁撅嘴,郡主真偏心。
“你自然也是。”
“郡主最好。”小黎脸上带着开心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