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白和小丫头撑着一盏烛火,急急忙忙过来的时候,就只看见乌大娘吓得面色惨白、失魂落魄的样子。
乌大娘一看见顾白,就好像是看见了主心骨一样,立刻拽住她的裙角,结结巴巴说着方才之事。
“乌大娘,你别急,慢慢说。”
花了一壶茶的时间,乌大娘总算是把事情给说清楚了。
小丫头:“这个刘兴升!竟然还拿着乌大娘的私房钱去外面赌场赌钱,还欠了人家那么多银子!”
顾白也觉得棘手。
这种高利贷,都是利滚利,越欠越还不起,而刘兴升为了可以一口气把所有的欠债都给还了,又凑了更大的本金去赌,想要一口气翻上几倍,还清债务。
结果可想而知,连东拼西凑的本金也全部都给搭进去了。
乌大娘已经六神无主:“小娘子,这……这可怎么办啊,他们说……他们说,如果明日午时还凑不到那些银子的话,就要……就要……”
她哀求地看向顾白,但顾白却比方才还要冷静。
她说:“乌大娘,按照我向来做事的习惯,我觉得这件事,我们不必管。”
乌大娘震惊:“什么?”
顾白:“他自己所做之事,就让他自己去承担,若没有承担的本事,他当初何必去赌钱?总要让他自己吃过了教训,明白道理才行。”
“可他们说要杀了他啊!”
顾白很镇定:“出了人命,那就是可以报官府的事。”
乌大娘瘫软在地,话也说不出来。
顾白见她如此憔悴,叹息一声,又安慰道:“放心,他们未必有这个胆量,况且把人杀了,那欠的钱他们就再也拿不到了,这对他们而言是亏本的生意。倒不如把刘兴升留着当牛做马,哪怕是卖去做奴呢,也能收回一些本金。”
“可……可……”乌大娘心痛至极。
她怎么能舍得自己儿子被人卖去做奴呢!
“小娘子,我求求你,看在我们之间的情分之上,求求你想想法子吧!”
可是顾白一副“言尽于此”的模样,说完这话就抬脚离开了。
乌大娘原本把她当成主心骨,盼望着她能替自己出主意,如今见顾白态度凉薄,心里也是失落到了极点。
*
翌日天亮。
顾白一夜未睡,此时看了一眼外面的破晓,问:“乌大娘怎么样了?”
小丫头:“我去看了,乌大娘枯坐在门口,怕是替这个儿子操碎心了呢。想想也是,中午就要钱了,短短半日时间,你让乌大娘去哪里筹钱呢,她原本的一些积蓄可也都被刘兴升给拿走了啊!”
顾白轻轻发叹,然后从匣子里摸出银票:“这个,你给乌大娘拿去吧。”
小丫头:“嫂嫂,这是你一直省吃俭用,留着去门派给哥赎身的银子,已经攒了这么多了……”
“要是还不够,把咱们茶铺账面上的银子也支取过来,凑一凑。”
小丫头接过了银子,许久无话。
乌大娘只当嫂嫂凉薄冷漠,却不知昨夜,嫂嫂也是一夜都没有睡觉。
她虽然说话有些硬,可却是刀子嘴豆腐心。
“那……我把银票给乌大娘拿去了。”
“你就说是你趁着我不注意的时候,悄悄拿的,让她日后赶紧填补上。”
小丫头一时无言:“嫂嫂,你……”
“你别把我想象得那么好。”顾白说,“我这是可怜乌大娘的为母之心,而不是为了那个刘兴升。”
*
乌大娘心灰意冷一夜,原本没有什么盼头了,临到中午,小丫头忽然悄悄塞给了她一张银票,还给她打了眼色。
她立刻心领神会,好像整个人又重新活过来了似的,急急忙忙就去约定的地点赎人。
“呵,早把这些钱拿出来该多好啊?也省得我们来回奔波。”
拿到银票之后,那几个壮汉数着钱,心满意足,把人给放了。
“下次让这个小子注意点!”
“好的好的,各位爷!”
乌大娘满心欢喜地把人给赎了回来。
回家的路上,刘兴升不悦:“娘,你竟然还藏了那么多银子在身上!我当初翻箱倒柜的时候你都不肯给,你藏得真深啊!你早点把那些钱拿出来,我拿着再去赌场翻个倍,可能现在早就发了!”
乌大娘气道:“这银子可是小丫头瞒着娘子悄悄塞给我的,回去可别穿帮了!毕竟是小娘子的血汗钱,我一定是要填补上这个亏空的!否则丫头那边也不好交代!你啊,赶紧寻一份工做吧!”
刘兴升:“呵,听这个意思,那妇人不肯帮忙是吧?明明她才是最有钱的那个,却见死不救,置身事外!这笔账我给她记着了!”
“你说什么呢!人家小娘子与你有什么关系,凭什么一定要用自己的银子替你赎身?你啊可长点心吧,往后别再去赌了,我昨夜可是想上吊的心思都有了!”
刘兴升嘟囔:“我跟着钱公子日日在赌场,看那些人赢起来挺容易的,半日就身价翻倍了,我自然心痒痒。我本来是想着,我与钱公子那么交好,他放贷给我必然不会追究那么多利息,谁知道,他竟然翻脸不认人,丝毫不讲情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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