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淮河水在暖阳和春风里波光凌凌,承载着一方百姓的希冀,又迎来了一批荣归故里的士兵。
渔船缓缓前进,清澈的河水悄悄后退,在和渔船短暂的接触后,惊起一片白色水花。
离故里不过十余里,船上的人难掩思念之情,纷纷从渔船里探头眺望。
船夫六叔坐在船头咂巴了一口旱烟,继续摇动船桨,边对着渔船里的人说:“壮小子,这次朝廷给你发了多少钱,可都曾吃了酒?”
壮小子是李大壮的乳名,六叔是看着他长大的,离家时他才十二岁。
壮小子!
同一个船里的归家士兵,身上多少都带了点伤,忍着疼痛都哄笑成一团。
有人不小心碰触到伤痛处,哎呦一句,继续和别人哈哈大笑。
被嘲笑了有点不好意,李大壮憨憨的挠了挠头,用没有受伤的大掌比了个五。
“不曾吃酒呢,不多不少五千贯钱,小子都存下来了。”
说完,他还得意的笑笑,他都省下来了,终于可以大方的给弟弟妹妹裁一件新衣裳。
六叔:“好小子,这次回来让你老娘给你娶一房媳妇,你就不用光着腚到处跑了。”
所有人再次大笑,被六叔调笑的李大壮羞恼的脖子涨红。
六叔怎么把他黑历史说出来了,李大壮弱弱的反驳了一句。
“六叔,小子不曾光腚。”
长辈六叔:“是吗?”
……
“哈~哈~哈~哈~哈~哈……”
反驳无效!
船夫六叔摇船的手更加用力了,张着一嘴大豁牙笑的开心。
而渔船内有一人始终面不改色,静静地立在原地听着。
不同于其他人,这人是从沙场退下来的营长,名唤李绥。
李绥这人浓眉虎眼,身高八尺,身穿玄色劲服,从战场上浴血奋战的杀伐之气浓烈到惊人,让人不敢直视。
渔船即将靠岸,李大壮拐着一条腿挪动到李绥身旁。
李大壮也就仗着和李绥本家姓,在兵营里大胆和李绥攀谈,相处下来之后两人之间留有几分兄弟手足情意。
他不敢对李绥上手,拿起船上李绥的行李,他巴巴地说:“哥,和我一起留在桃庄吧,我娘就是你娘,一定对你好。”
李绥:“行,我先去你家住一段时间,不过我可能还是要回兵营。”
李大壮也懂,他点点头。
……
李大壮的话让李绥很感动,不过他并不打算在桃庄久留。
命运开了个玩笑,他功成名就父母却没了。
他本来是可以留在兵营里再往上升一级,也是想着离家多年,想亲自赡养家里的老母和老父亲。
没想到,他归去故里,得到乡亲们的准话。
他的父母都在洪涝中消失无踪。
县衙帮他调查数月,连尸骨都不曾找到一架。
他最开始上战场,拼了命想要活下去,他的手上染了数千人的鲜血。
如今战事停了,他接受自己父母双亡的现实后,真的是茫然了。
这偌大的人世间,徒留他一人踽踽独行。
哪里才是他的归宿?
可能是沙场吧。
却不曾想,仅半年后他就在桃庄娶了妻,安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