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然忽然认真道，“和尚，你的大光明法修炼一途，怕是要有劫数。”
什色一脸无所谓，“你的命数既然如此，那我的劫数，也作如是观。”
苏清然摇摇头劝道，“既要大光明，那就是从古至今，往后的光明。我既不沉浸在懊悔里，便是光明。你又何必自己渡那苦海。”
什色自嘲，“可能是大光明法修得还不够吧。”
苏清然静静看着什色，微笑道，“谢谢你。”
什色指着重夏，“你想想怎么回去，尤其是带着……她。”
苏清然展开的眉头，此刻又皱了起来。
他回头看着重夏。
她已经睡着了。虽然胸口的伤口在还魂草的作用下已经止血甚至接近愈合，但她实在失了太多血，此去一路七百里，若是颠簸，重夏必然吃不消。
苏清然道，“看来，我得在这山上歇几天。什色，不然你去把公主和钟将军，还有落妙和韩毓他们接过来吧。”
什色淡淡道，“他们若到这里，没有三五天是回不来的。和尚回去告诉他们先回国都，稍后来这里接你。”
苏清然道，“既然如此，那就看他们的，若他们要来，就来，来不了，就先回去吧。”
什色点点头，转身欲走。
忽而又想到什么，折返来，道，“和尚如此赤身裸体回去，于礼不合。”
苏清然想了想，问江下流，“师父，您可有多余的衣物？”
江下流道，“你去洞萨之眼找吧，鲜鲜一定有。”
苏清然转了转洞萨之眼，鲜鲜爬出来，看着苏清然欢喜道，“主人，看见你没事实在太好了。”
苏清然道，“你刚刚怎么不出来？”
鲜鲜道，“那阵法太过强烈，我怕自己的魂也被抽出来影响你，所以没有出来。”
苏清然笑道，“那你自然看不见那只残存的诅咒咯？”
鲜鲜惊骇道，“主人，您还有残存的诅咒？”
苏清然道，“是的，你若是见到了，就帮我把它杀掉吧。若是没见到……就帮我变几件衣服出来，要暖和一点的，厚一点的，今夜我可能要住在山上。”
鲜鲜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又看着苏清然身上血水全湿的衣服，最后看了一眼重夏道，“主人，是为了重夏姑娘才留在这里的么？”
苏清然道，“没错，你可有办法？”
鲜鲜道，“主人若能很快回去，重夏姑娘可以先在洞萨之眼中歇息一阵，那里面很暖和的。”
什色眼睛一亮道，“这样更好，今日什色在云华殿举止过激，若今夜你也不回去，恐怕钟如是他们会生出别的想法。”又对鲜鲜说，“你有没有衣服给我们几件？”
鲜鲜道，“都是一些道袍之类的，主人可能要凑合一下。”
苏清然道，“无妨，你给重夏姑娘准备些暖和的，我们一起回去。”
鲜鲜变大了身形，掌中变出了五件衣服，分别递给了苏清然，三宗长老和什色。
什色却道，“和尚还是穿袈裟的好。”
苏清然点点头，取了袈裟递给什色，把那件厚重的衣服，盖在了重夏的身上。
什色接过袈裟，一道圣光闪过，袈裟瞬间被烤干。他把袈裟披在身上，问苏清然，“你如今可还运得起轻功？”
苏清然道，“魂魄既已补全，轻功还是可以的。”
鲜鲜在一旁把重夏领入洞萨之眼，对苏清然道，“主人，我进去了。”
苏清然道，“等下。”又看着三宗长老道，“各位师父，你们要不要也去洞萨之眼中歇息？”
江下流道，“怎么不要。”
鲜鲜把三宗长老装入洞萨之眼，自己也缩小身形爬了进去。
苏清然看了看什色，系了系刚穿上的披风道，“走吧。”
什色却摇头，伸手拦住苏清然。
“区区七百里，你就不要用轻功了。钟如是那几人看见你横着出去，飞着回来，不生疑才怪。”
苏清然好奇道，“那要如何？”
什色笑道，“姬无忧如何，你便如何。阿弥陀佛，姬施主，和尚得罪了。”话音未落，伸手便去点苏清然的睡穴。
苏清然有点吃惊，有点生气，今天他醒来发现自己在孤峰上，就有点生气，他没想到如今什色竟然也像三宗长老一样学会了这种什么都不解释就动手的行事方式。
可是他没生气多长时间，就闭上了眼睛。
什色把苏清然打横抱起来，看着他略带愁苦的脸，淡淡道，“你刚刚受罪的样子我看得一清二楚，如今魂魄刚入，气息不稳，若是强行动轻功，必然要伤上加伤。阿弥陀佛，和尚不傻，更不能任你做这傻事。”
说完，他化作一阵白光，从孤峰顶飘然而去。
远方的云海里，鸟鸣声，渐次起。
……
钟如是那边却听不见鸟鸣。
昨夜那阵光实在可怖，烧焦了不少树叶，以至于今天早晨没有鸟敢落在云华殿周围。
钟如是已经洗净了自己身上的灰黑，换了一身衣服，负手站在庭院里，望着西南角那片青灰色的天空，冷笑道，“今日再等一天，若什色和姬无忧再不出现，就回去。”
落妙走过来，她的脸色很差，昨夜她离什色最近，虽然什色暴怒之余，对她还是留了些情面，她的身上依然出了好些水泡。
“钟将军如今怎么想？”她脸上没什么表情，无悲无喜。
钟如是冷冷看着落妙，“这要看今日姬大人是否能平安回来。如果回不来，我怕是要禀告陛下，姬大人心思太多，不愿回去了。”
落妙听到钟如是这番话，心微微一沉。
钟如是这是，不愿意相信无忧了。
现在只希望，无忧能再次平平安安和什色回来。
钟如是道，“落妙姑娘不要多想，我也是猜测，毕竟姬大人是西南的圣主，试问这西南还有何人，有动机有勇气，在夜里掳走他们的圣主大人？”
落妙挑眉冷冷道，“钟将军是觉得，姬大人是自己故意设计自己？”
钟如是道，“我没有说出来，怎么落妙姑娘先说出口了？落妙姑娘不用担心，若姬大人今日不便回来，我就把你和韩将军请到国都，替姬大人好好和陛下聊聊。”
落妙像是看着一个从未见过的人一样，看着钟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