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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六章 何人高台远眺,同生同灭(1 / 1)

那诞于星河之始,末于文明之哀呢?

钟末离远眺,那惨烈的红,无边的黑,冷漠的蓝。一种莫名却强大的悲恸,在他心中涌动起来。无限的孤单感,无尽的寂寞感,忧伤的罪恶感,如同暗暗滋长的带刺藤蔓,攫住了他的心,刺伤了他的眼。

鼻头猛然一酸,钟末离哭了。泪水流进他的嘴里,苦咸苦咸。

泪水化成了解毒之药,毒解了。

可那意味着,最大的痛苦来了。

“不!我做了什么,做了什么!我不要你们变成这样!不对,这是谁干的!这不是我做的!一定不是我做的!究竟是谁干的?是谁干的?是谁?是谁!!给我滚出来,我要把你碎尸万段!!”

似是应那话声,天上的星河之中显出了一个人形,和钟末离一般无二。

“是我。”钟末离看清了他的脸。

“你是谁?”

“愚蠢的问题。我自然是我。我本无形,也无意,更无心,然而分身所在,分心所在。纵隐去形迹,杀气犹存。所以我是我,我非我。因为我本无我,无中生有,何来我是谁?哈哈哈哈……”那人形笑着消失了。

钟末离默默凝视着一干二净的星河,伫立着,远眺着。远方的天空,惨白中渐渐泛起病态的红色,就像是一个哭了许久的女孩,苍白脸上的哀伤红晕。

国都当夜已知沱滩城出事,钟如是亲率精兵,越过镜墙到了沱滩城。

他看见了一条小径。钟末离看见的那条。

只有他看见了,其他人没看见。

等他踏上那条小径,他便消失了。消失在将士们的视线里。

“主帅!”一名副将不见钟如是形迹,焦急地喊了一声,可钟如是没有回应。

众人面面相觑,那副将想要踏着刚才钟如是走过的地方前进,却似遇到一个无形的屏障,不能再前行。

“公主,你……”可如玉从兵将之中挤过来,踏着小径,走了进去。

众人看着钟如是和可如玉消失在面前,愣在了原地。

钟如是沿着父亲走过的地方,到了相同的门前,去了相同的集市。

火已灭了。但那破坏,已无法挽回。所有留在居住区的人,全都炭化了。糊味,焦黑,成了这原先繁荣的集市的新面貌。

钟如是被眼前的悲惨惊呆了。

携手而死的夫妇,脸上的表情已然成了凝固的炭画。坐在地上的儿童,生前死命拔着粘在地上的脚拔不起来。死后,一阵风却极其轻松地将那发黑的骨架吹得翻了几个滚。手中握着木缸的老人,最后一点没来得及浇在身上的水在炭化的缸边形成了一道白痕。一个全身倒在地上的人,死前应该已经被绝望舔遍了全身。原本精美的房屋,平整的院墙,如今成了炭化的支架,烤过焦肉的冷却烤台。

那样一种彻底的黑,和惨白的天,形成了最为鲜明的对比。除了山谷中的风吹过四面山上烧焦的枯木搅起的呜呜动静与钟如是的呼吸,没有什么,是活动着的了。

如果说人最惧怕孤独,那么钟如是,在这座死城里,是最孤独的一个活物了。

湖!

钟如是和那些临死的人一样,挪动脚步后,狂喜地看见了,湖。

可那湖,变成紫色的了。

本来是蓝色,可是,浸了太多的血水。

水面上漂浮了不少零零散散的东西,钟如是走近了去看,却险些没吐出来。

漂浮的,是人肉,人皮,人发,人骨,还有翻白的,煮熟的鱼肚子。

湖面热闹得如一个停满了船只的港口,只是那船只,不是船只,是尸骸罢了。

钟如是看着这紫水,闻着那腥臭之味,一阵恶心,一阵痛楚一齐涌上来。他跪倒在湖边,闭上了眼,不忍再看。那种对生灵逝去的悲恸,那种对死者肃穆的敬重,让他无力站立,只能跪倒。因为,那是一种极强大的压迫,这种痛压,让钟如是有了一种强烈的轻生之念。

的确,在这么多美好生灵的悲惨死相面前,一人之死,已轻得比不上飞鸿一羽。

难道真的没有幸存者?

钟如是似是为了慰藉自己,似是为了找到让自己在这么多尸体面前活下去的理由,他环顾了四周,看见了一个高台,又看见了,高台上那个似乎在活动的背影。

钟如是站起来,向那个背影走去。到了高台之下,仰头向上,问:“你是唯一的幸存者?”

那背影转过身来,背对变成了面对。

钟如是惊诧,那人,竟是钟末离!

“不,我是悲剧的酿造者。”钟末离凝滞的目光从天边垂到了钟如是身上,被绝望包围的钟如是身上。

“是儿,是你。”钟末离看了看钟如是,钟如是的右肩完全好了。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可瞬间又被浓重的忧郁覆盖。“你没事了?真好。”

“不,爹,我有事。告诉我,这不是你干的。不然,你就连我一起杀了!”钟如是跪在黑石高台脚下,泪水流了满脸。

他年少丧母,一心一意想找到被奸人所害的父亲的下落,可如今好不容易见到父亲,父亲却成了一个疯狂的杀手……

“这不是你,是吗?告诉我这不是你,不是你干的!”

“不,是我干的?不是我吗?”听到钟末离的自言自语,钟如是似是恳求般睁开了眼。

钟末离眼睛直直地看着钟如是,沉默许久,重新说了话。

“不,是我干的。”这一句话,重重地压在了钟如是胸口。

“是儿,我变成大魔头了。我原本以为我是我,可当我醒来,我却不是我。我以非我之性做非我之事,伤透了真我。你没有罪,你不要死。你若死了,不是对爹的惩罚,而是对悲剧的加深。我害了这么多好人,已是大罪孽,我不想一个完美的你,因为我而死在这里。你是好人,你要活下去。我是罪人,死,是我的归宿。是儿,你读一读高台底座那三句。”钟如是听了这话,精神勉强提了些,走到高台底部,俯身去读。

那高台底座的三句,如今只剩一句。

何人高台远眺,同生同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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