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进入第十五个河段之前,我们需要歇息。”小柯道,“前面有片礁石群,我们可以把船拖上去,轮流睡半个时辰。”
丁振道:“半个时辰太短了。”他倒不是为自己争取,毕竟骨船上最不累的人便是他。“一个时辰吧!你们睡一个时辰,不用轮换着放哨,我盯着。你们放心,这一个时辰我定然会盯好周围的,一旦有东西接近,我立刻叫醒你们。”
“还有我!”平安高高举起手臂,“我和丁爷爷一起守着。我都睡了好几觉了,我不困!”
胖子捏住平安的小鼻子晃了晃,“不担心东齐人追来了?”
“可前面就是很危险的地方了……”平安纠结地皱着眉,道:“我们进来很久了!我们进来的时候就是夜里,大家都没有睡,一直跑跑跑,这会儿说不定外面又天黑了,大家岂不是连续两夜没有睡?睡不好容易犯错……我只要这样一想,便觉得东齐人也不算什么了,追来便追来呗!反正师父和你们都比他们更厉害!”
东齐人?这已经是小和尚第三次这样说了。
他们说便罢了,因为他们是漠北人,可小和尚呢?他记得王妃说过,小柯和小和尚是守在东齐月牙镇外的溪鸣寺做和尚的。为什么小和尚会用东齐人来称呼白延文他们呢?莫非……小和尚不是东齐人?
胖子余光扫了下正垂头摆弄罗盘的小柯,知道他敏锐,胖子没敢多看,他只是对小和尚道:“我们少睡些不要紧,你睡不够容易长不高。”
“都休息。”贺兰临漳道,“我守着。”
“我……”
贺兰临漳打断丁振的话,“丁大夫年长,又不会武,你和平安最需要睡一会儿。”
“都睡。”洛夕瑶道,“我会让青面蛾和金线蛊放哨。”
“青面蛾可以,金线蛊便算了。”小柯收好罗盘,直接躺下,“我担心金线蛊会引来水蛇。”
金线蛊凶残,一入水势必吞吃小鱼,吃得少便罢了,一旦血腥味重,水蛇焉能不醒?
小柯担心地宫外的泉水同地下河某处相邻。
冷泉在外,守门神龙冬眠,温泉流进地宫,倘若温泉所在位置在水蛇附近,水蛇会不会醒?
虽说冷泉只在子时填满深潭,可若是有机关……便不好说了。
“那便只用青面蛾,我让它们飞远一些。”
贺兰临漳躺在洛夕瑶身边,“要不要吃些东西?”
“一颗辟谷丹便能饱腹一天,再说……我们除了辟谷丹外能吃的便只有药草和姜蒜。”洛夕瑶闭着眼睛道,“姜蒜也算药材的。”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她倏然睁开眼睛,道:“鱼?”
“这里的鱼应该无毒。”
“应该?”洛夕瑶起身捧着他的脸,严肃地看着他的眼睛,“你是不是受伤了?你哪里受伤了?”
贺兰临漳起来,慢慢挽起裤脚,“别担心,只是一道小伤口。我第一次落水时,小腿被礁石蹭了一下,那会儿顾不上疼痛,也没留意。还是有小鱼闻到血腥味想来咬我,我才……”
“想咬你?”洛夕瑶沉着脸,咬牙切齿道:“不是已经咬过你,你怎么知道它没有毒?定然是它咬了你,仓促之下你拍死了他,你的血和它的血混在了伤口处,你才知道它没有毒!”
“我……”
“为什么不立刻告诉我?你知不知道,有些毒是能潜藏在你身体中,不是立刻发作的?你又知不知道,有时候拖过时间一切便都晚了?”想到她第一次落水,洛夕瑶挑起眉梢,“是了,之后不久我们拖骨船上礁石群歇息,你去问了丁振!”
贺兰临漳不得不点头,坦诚一切,“问过丁大夫,知道没有毒素残留,伤口周围的碎屑反而被小鱼吃掉,我才没有同你说。”
洛夕瑶不敢大意,她从头上的发簪里拿出银针,又取出肉虫,用肉虫做线,为他缝合伤口,再涂抹上一层药膏,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你这是仗着心头有我半截命蛊胡作为非啊!”
“我知错了。”
“你!”
丁振闷笑出声,侧头正色道:“我的医术你们信不过?信得过便少废话!我们已经过了十四个地下河段,即便有小瀑布一般的陡坡,也不算危险,可前面不一样,你们这会儿不抓紧时间歇着还说有的没的,我看你们是不想要命了!”
贺兰临漳按着洛夕瑶躺下,“丁大夫说得对,歇吧!”
不知睡了多久,洛夕瑶心有所感,睁开眼睛坐了起来,她唤回青面蛾,感知片刻,立即叫醒众人,“白延文他们来了。”
“也该来了。”贺兰临漳动了动肩膀,目光清明得一点儿都不像刚睡醒。
丁振问:“我们要不要立刻离开?”
“不。”贺兰临漳道,“等他们来。”
“青面蛾!”白延文看着不远处的幽光道。
他们从石壁上放了三条骨船下来,刚好一条船坐八个人。
白延文和袁明德还有陈永年在第一条船上,白延信和曹宽是第二条船,最后一条是双方各抽出四个侍卫以及他们从石阶里取出的所有东西。
在黑暗的河道中,青面蛾的幽光十分醒目。
袁明德道:“青面蛾在这里,漠北人应该也不远了。要不要告诉三皇子?”
“瞒也瞒不住。”白延文道。
有翳螟这种能让人五感变钝,渐渐失明的虫,自然也有能让人五感敏锐,如顺风耳一样的虫。
白延文便是给所有人种下了顺风耳,才能在进入地下河之后相互传递消息。
只是有利有弊,消息能顺畅地传递,骨船被冲下地下河时的声响也如雷声一般在他们耳边炸响。
“叫老三过来。”白延文道。
这个时候,白延信也不拖沓,他带着曹宽一起来见白延文,“地下河的残图漠北比我的更完整。我方才看过,再过半个时辰左右,我们便要经过地下河最陡峭的一处河段。当然,是在我所知道的范围内,最陡峭的一段。”
白延文道:“方才发现了青面蛾,洛九娘他们应该在不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