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日,卢雁白以上京第一纨绔的身份混迹各大赌场、青楼。
这些地方,是信息最混杂也是最全面的。
另外,卢雁白还私底下雇了一批乞丐打探消息。
乞丐们混迹京城,无处不在,拥有最严密的信息网。
卢雁远和赵隽派去清水县打探消息的探子也都回来了。
西山在数日前生了一场大火,火势凶猛,将整座山都烧了。
卢雁白大呼无耻,居然烧山,这要是控制不好,整个清水县都会着火。
这些人简直无情无义。
与此同时,赵隽抵达东南之后,赵文立储的留言被传了出来。
流言称:赵文已留下密诏,里面清楚写下立谁为储君,等赵文驾鹤西去才能公布天下。这个密诏就藏在赵文床下的暗格之中。
而流言传出那天,刚好赵文让李公公备笔墨纸砚……
一时之间,流言四起,有人坐不住了……
夜色浓重,像一张网一样笼罩在西郊的一处宅院之上。
宅院最大的屋子内坐着五个人,此时另外三个年纪较长的男人正吵得不可开交。
身穿铁甲的男人被逼急了似的,大声道:“皇帝老儿都病成那样了,赵隽被软禁,舒达带着军队北伐去了,天时地利人和,怎么就不能动手了?”
一旁的方脸男人也附和道:“等他归西宣布那什么劳什子密诏,结果不是殿下,我们多年的部署又有什么用?”
长胡子老者冷笑一声:“你也知道多年部署?那还如此莽撞!”
“嘿,老白你这话好笑。西山和岩州的人马都陆续朝京中来了,如何是莽撞?此次进京也是殿下决定的。”方脸男人出身草莽,脾气急躁,一下子就被老白的话点炸。
老白捋一捋自己的长胡子,一脸不屑,也没再说话。
坐在最下方的程星颐没有说话的地位,只能静静听着。
说来他是赞成逼宫的。目前的情况是皇帝病危,储君未明,濂王被禁,监国的是一个没有实力的卢璘,能救驾的只有远在千里外的幽州军队。
只要控制宫中的御林军,再与宫外的军队里应外合,隔绝信息,拿下皇位如同探囊取物。
拿下皇位就可以得到虎符,幽州的军队不也是掌中之物?
那穿着铁甲的男人不就是御林军统领柴敬吗?何须畏首畏尾?
做大事者还要果断才对。
柴敬实在受不了,直接就朝上首的男人发问:“殿下,您说怎么办?”
坐在上首的是一个三十出头的男子,薄唇微抿,不怒自威,低头转弄着手上的玉扳指,听着他们的争论。
闻言,他缓缓抬起头,脸上没有波澜:“星颐,你说一下你的看法。”
被点名的程星颐受宠若惊,他将刚刚自己的分析说了出来,后又补充道:“前朝镇北侯墓里的宝贝也已经换成钱财了。军中的兄弟们吃饱喝足,武器精良,踌躇满志,是应当一鼓作气了。”
方脸男忙不迭赞同:“我帐下的弟兄们就等着殿下发号施令了。”
方脸男名叫任龙兴,原本是岩州黑风寨的二当家,在三皇子赵子健的助力下成功反杀大当家从而成为了黑风寨的一把手。
自此,他就利用山贼的身份暗地里帮赵子健招兵买马。
赵子健没有说话,程星颐小心观察着他的脸色,看不出喜怒。
他忽略了一个点,就是密诏。若密诏上写的储君是赵子健本身,他就不用背负弑父夺位的污名。
程星颐飞快转动脑子:“殿下,那密诏的事您也无需担忧,臣有办法。”
闻言,赵子健嗯了一声,居高临下地示意他说。
程星颐面带惶恐,有些后悔刚刚自己大放厥词,这位的脾气阴晴不定,不好糊弄。他只能战战兢兢说出自己的办法:“殿下,我猜二皇子对于密诏也是心急如焚,若是您想看密诏不用自己亲自动手,借他的手就行了。”
二皇子赵子轩是唯一的嫡子,按理说是要立为太子的。皇后家族的势力不容小觑,赵文却顶着压力让太子之位始终空缺。
赵文的态度更让二皇子一派惶惶不安。
赵子健轻笑:“程星颐呀程星颐,当初我留下你真是没留错。我这二哥是该为我做点什么了。”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玩味道:“这种动脑筋动嘴皮子的事,就让你去办吧。况且,你和我二哥是老朋友了。”
程星颐应下:“臣领命。”
“镇北侯墓里出来那个鼎,你给他送过去吧。”赵子健觉得该大方就要大方,反正最早得到这个鼎的是自己不是吗?
“至于具体怎么做,你自己动脑,我只要结果。”
言下之意是做不到就后果自负。程星颐整个身子顿觉沉重,赵子健不是什么仁慈的主子。
那个鼎叫真龙鼎,相传得到此鼎有成为真龙天子的命数。程星颐也没想到这象征太子的午觉居然会有一个王侯的墓里。
“谢殿下!”程星颐更没有想到赵子健会愿意拿出来。
真龙鼎虽是鼎的造型,却只有一个巴掌大小。浑身通体呈青铜色,刻着祥云以及龙却是金色的。
程星颐派人混进了宸王府,将真龙鼎埋在了赵子轩的院子里。
接着,他找了很多人在赵子轩身边处处提起那个密诏。
赵子轩下馆子时、听曲时甚至是走在路上都有人不经意间谈论着密诏里的内容。
赵子轩听见了很多猜测,有人认为继位的是大皇子、有人认为是三皇子,还有人……唯独没有人认为是他这个三皇子。
可是,二皇子赵子轩封号为宸,足见赵文对皇后一族的重视。
为了达到目的,程星颐又买通宸王府的下人多次提起密诏在暗格里。
像赵子轩那种纸老虎,脆弱且多疑还冲动。这招攻心计,程星颐有九分把握赵子轩会去偷密诏。
翌日黄昏,一自称的道士停在了二皇子府,手里端着风水盘,对看门的侍卫不依不饶,非说里面有金光闪耀。
恰好碰上外出归来的赵子轩,赵子轩最近因流言和朝事焦头烂额。
见到一个莫名其妙的道士更是心烦,直接就叫人把他轰走。
那道士居然胆子极大,不怕死地跑到赵子轩面前,直直跪下大喊祥瑞。
赵子轩来了劲,将他带入府中。他倒想看看这老头能说出个什么。
道士口中念念有词,跟着罗盘的指示进了宸王府。
那日,宸王府的荷花池里竟然长出了并蒂莲,更有喜鹊在枝头歌唱。
最让赵子轩惊喜的是,他的府中挖出了真龙鼎。
这真龙鼎已消失近三百年,是上天在暗示他可成真龙天子吗?
可是那道士又说,赵子轩印堂发黑,恐有小人作乱、坏事发生。
他是皇后嫡子,他的舅舅是当朝宰相闻斌,继位的可能性最大。然而,近段日子他却风光不再,皇后被赵文禁足以至于他已经几个月未见母后了,而他的舅舅积劳成疾,病倒了。
赵子轩的内心很没底,父皇究竟会不会立他?
他想起传言中的密诏,若是可以拿到密诏……就算里面写的不是他,他也可以修改……
这个念头一出就像中了蛊一样烧的他脑子发热,赵子轩按捺不住了。他清楚知道自己处境危险,兄弟们虎视眈眈。
按理说,那个位置本来就是他的。
他将对于密诏的想法拿出来与幕僚商量,得到的却是全然否定。
身边都是文臣,他又提出要拉拢武将,又得到了拒绝。
他发现,自从舅舅生病以来,他寸步难行,不管做什么都被压制。
长久以来,赵子轩一直被闻斌推着走。如今,赵子轩被圈养的心好像被撕开了一个口子,里面的叛逆与冲动因子不断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