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桑听见丁玲的声音,更听出她声线的颤动,一时心里如捣鼓,受了创。
“玲儿啊,你果真没事吗?那些杀千刀的绑了你去,让你平白受苦,我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爹,您别这样说,女儿只要您安然无恙。柳都督已经答应了,只要您放下手中的刀,出来认罪,会对您重新处置的。”
丁桑沉默了,没有说话。
柳承笙见势,附在丁玲的耳畔又说了几句话。
丁玲点点头,又说道:“爹,您信不信女儿?若您信我,就听听女儿的话吧,杀人只会把自己栽进去,这让女儿孤苦一人怎么活?还有两位李大哥,你们的传家花瓶已经找到了,不出片刻就会取来,你们再杀人岂不得不偿失?”
李谙心系着传家古物,一心想着丢了便是不肖,这番找回来,也达到自己的目的了。
二人心里达成了共识,毕竟他们谁也不想下辈子在监狱里度过,丁桑收了刀,两扇门大大敞开。
丁桑将刀往边上一扔,“我愿意伏法。”丁桑望着自家女儿,老泪纵横。
原本就是要救回女儿,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地,这番闹剧也该结束了,丁桑也非恶人。
而李谙随后出门,捏着捕快递来的地契,此刻的心似幻非幻,仿若方才,都是一场笑话。
李谙回首望向李肃,提醒道:“李肃,和我一起认罪吧,地契都已经回来了。”
李肃却依旧停留在原地,脚步纹丝不动,丝毫没有要认罪伏法的意思。
柳承笙见李肃态度不定,于是出言道:“商团的行为危害了百姓的利益,若你们还心觉不公,自有王法会为你们秉公处理,现在你们只要放下手中利刃,接受惩罚,此事翻篇自然不会再追究。若你们决心将事情闹大,本官就做不了主了。”
柳承笙说话谦和有礼,态度诚然,李谙已没有顾虑,大开了门,对里边的人说:“你们自由了。”
只是李谙话音刚落,李肃却激动地扯住了叶芷,威胁着:“谁把他们放走,我就宰了这娘们!”
叶芷的头发丝被扯得生疼,只抽了一口冷气,当即破口大骂,“你个混蛋,懂不懂怜香惜玉啊!”
“叶子姐姐!”迢迢见叶芷被抓,当即冲过去,对着李肃的胳膊就是一狠咬,李肃吃痛的放手,叶芷得了闲赶紧拉着迢迢滚到一边。
“你没事吧?”两个人同时发问。
叶芷嫣然一笑,摸了摸迢迢的头发,“没事就好了。”就在此刻,叶芷忽然闻到了淡淡的火药味,心道不好。
叶芷赶紧大吼了一声,“趴下!”
同时间,她摁着迢迢的脑袋,顺手就扯了柳敏一把,三人纷纷扑倒。
果然,火枪在风驰电掣间打中了李肃,四处硝烟弥漫,雾气缭绕间,众捕快冲了进来,制服了李肃。
紧跟着,一道身影出现在了叶芷和柳敏身边,“你们怎么样?”
“哥哥!我没事。”柳敏瞧见了是柳承笙,一会儿便哭了出来,本佯装坚强,却还是让泪崩了堤。
叶芷此刻在一旁略微尴尬,成了透明人,叶芷被迢迢扶着起身,欲出门。
乳娘却是一惊一乍的,“呀,小姐你怎么受伤了?”乳娘看到柳敏的白色衣袖上有一片血迹,惊呼出声,很是紧张。
“我没事啊。”柳敏瞧了一眼,也觉得奇怪,她并没有觉得身体有哪处不适。
“是姐姐受伤了!”迢迢一出门,扑在叶芷怀里求安慰,叶芷抱着迢迢泪盈了眶却始终没落下来,迢迢却忽然觉得手上黏腻腻的,低头一瞧,原来是芷的手在流血。
原来,叶芷在护住迢迢和柳敏的时候,不小心划伤了手,血粘在了柳敏的衣袖上。
柳承笙也听觉了门外的动静,看见叶芷的伤口,马上拿出手帕为受伤的叶芷包扎,动作十分轻柔。
叶芷想起柳承笙方才对柳敏也是这般柔情,心咯噔了一下,又羞又愤,“谁让你管我了。”身体却是诚实的紧,红晕飞上了脸颊。
“姐姐也会害羞啊。”迢迢第一次看见叶芷脸红,眼睛好奇地在叶芷和柳承笙身上来回打转。
柳承笙听到迢迢的话,包扎的动作一顿,瞥了叶芷一眼,垂眸间嘴角不由得上扬,心里说不出来的愉悦,“我想管,你也管不着我啊。”
迢迢人小鬼大,听这话心里酸的很,做了个牙疼的表情,撇开了头去。
“李肃被枪杀,是不是丁大人早就计划好的?”叶芷为了岔开话题,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丁大人并没有下令,有可能是枪支走火。”柳承笙却是紧了紧眉,李一巡一直在丁诺身边,并没有听到他下过开枪的指令。
枪支走火?那难道这一切还是巧合不成?
两人这猜测着李肃的死因,而李谙却还沉浸在李肃死亡的震惊当中无法挣脱。
“丁大人不妨先看看这个。”李一巡默默的走到丁诺身旁,递过去一本册子,竟是账房藏起来的账目,上面不仅有商团贪污的证据,还有商团首领钱琅私放债务和贩卖人口的证据。
原来,他派人去取花瓶时,在花瓶的底部找到了账本。
丁诺把账目浏览了一遍,震惊于商团的大胆和目无法纪,但因心有顾虑仍然对动手惩罚商团犹豫不决。
柳承笙也看了账目,心中虽然怒火中烧,但也不急着要求丁诺做出回应,因为商团是一个庞大的势力,而要铲除这个势力仅仅依靠账目是不够的。
绑架风波终于平息,饭馆里受伤又受惊的众人想要回到自己家中休息,叶芷也带着迢迢回占卜馆。
丁诺既疲惫正想拖延时间逃回府中,却见镇中火光突起,是从牢狱方向传来,他顾不得其他急忙找人去救火。
“走水了?”叶芷刚送迢迢回到占卜馆,看到牢狱方向的火光,想到柳承笙当初在牢中,专门从一百多人当中寻找的那个人,心中不安。
不会出什么事吧?不知为何,她有种不好的预感,今天发生的一切就像有人在暗中操控一般,完全让人捉摸不透。
“这是怎么回事?一巡,你护送敏儿和乳娘回去。我去看看。”柳承笙和李一巡也正想陪受惊的柳敏回府,却看到这火光,柳承笙想起牢中的朱迪,放心不下,就让李一巡陪柳敏和乳娘回去,他去了解情况。
到了牢狱门口,遇到了同样不放心的叶芷。
三人一起进去发现监狱内一片狼藉,墙壁被烧得乌黑,缺了腿的桌椅散了一室,狱卒躺在地上睡着了,四周都是酒坛的碎片。
丁诺急急忙忙地赶到监狱,官帽都带反了,看到这一幕勃然大怒,在狱里破口大骂:“我怎么养了你们这群窝囊废!什么事都做不好!去查!到底是怎么起火的!还在这里睡觉!”
他看到躺在地上的狱卒更是气得怒发冲冠,直接一脚踢过去。
“啊,腰好痛,谁踢我!”狱卒被踢得撞到墙上,痛得醒过来,昏昏沉沉地揉着受伤的腰。
抬头一看却是愤怒地盯着他的丁诺,眼睛里都快冒火了,他被吓得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大……大人,您……您怎么来了?”他低着头,腿脚一软。
经过丁诺的一番盘问,竟是狱卒饮酒作乐喝醉打翻了油灯,造成失火。
“当值时间饮酒,还酿成如此大错,幸好救火及时没有出人命,不然你就等着去阎王那喝酒去吧!”丁诺叫人把狱卒拖去关押,狱卒面如似灰地被带走,心里不知有多后悔。
暂时处置了狱卒,丁诺派手下清点牢犯人数,点到单独关押朱迪的牢房时,却不见了他的人影。
“什么?朱迪不见了?”柳承笙心中一漏,脑海里阴云布满,还真是头疼的紧呐。
丁诺狐疑地多看了一眼柳承笙,没想着那罪犯能够让柳承笙如此急迫,究竟藏着什么更深的目的?
为什么柳承笙很在乎这朱家公子?他不太明白,但此时也不愿多想,一天之内发生了这么多事,他还想回府好好休息,这些跟他无关的破事就随他去吧。
想着就甩甩衣袖走了。心里叹道哪个知府当得有他这么衰?
柳承笙深呼吸几口让自己冷静下来,这时他感到了朱迪消失时间的诡异。
不对劲,真的很不对劲。先是镇中发生了绑架案,丁诺带去大部分护卫,牢狱这里的防卫就减弱了,然后偏偏这时起火,没有任何人受伤却唯独不见了朱迪。
这分明早有预谋!
叶芷也想到了这一点,她还记起上次看到的来狱中看望朱迪的人,那时就觉得不寻常,现在想想更觉不对,马上告诉了柳承笙,“上次你让我帮忙找这个朱迪时,有一个人说来看亲戚,去的就是朱迪的牢房。”
“朱迪哪还有亲戚!”柳承笙终于理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这个所谓的朱迪亲戚很有可能是钱琅的人,钱琅觊觎龙脉,借此制造混乱,好救出朱迪,这个亲戚就是他们的联络人。
那么李肃被杀……“李肃的死一定有蹊跷!”叶芷和柳承笙同时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