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柳敏忙着，叶芷也没闲下，从上到下地开始开始检查慧信的外袍，想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能被发现。
一阵忙碌下来，柳敏才缓缓开口说：“这个僧人身上没有外伤，也不是被人下毒。嘴里也存着酒液，醉死的可能性的确是最大的。”
“一个人醉酒时会是什么样呢……”话音刚落，叶芷和柳敏两人齐刷刷地看向柳承笙。
“好了，我知道了，我来模拟一遍试试。”
只见柳承笙手里假装拿着一个酒壶，往嘴里倒了几口“酒”后，摇摇晃晃跌坐在地，靠在背后的门柱上，就像慧信最后被发现时的情景。
“发现了吗，假如是喝醉倒地的人，裤腿附近应该都会沾上不少的酒渍。可慧信的腿边都是干净的，反观来看，脖颈附近的衣衫上沾了不少，凑近还能闻到淡淡的酒味。”
听完叶芷的分析，柳承笙满意地点点头，她和自己是想到一块去了。这酒应该不是慧信自愿喝下的，而是有人逼着他，硬灌进去的，再加上慧信平时就滴酒不沾，这么多酒一下子进肚他肯定也受不住。
柳敏听完也在一旁分析说：“用酒杀人，凶手也许是为了让住持能快快处理尸体，还能以干扰佛门的理由，让寺里人不要宣扬出去。”
叶芷点点头，又看向慧信的尸首，半响才说出一句话：“这样对慧信来说，真是太残忍了。”
从小一心向佛，却落得如此下场。
可现在全是他们几人的猜想，拿不出什么实然的证据，也不好再用柳承笙的官职压着住持。
反观住持，对几人的态度也变得冷淡了不少，虽然礼数都在，可不像之前那番的亲近。
“既然各位都查不出什么，请让老衲自己安排弟子归宿，慧信虽犯了大戒，但仍是我弟子，我想将其早日入土为安。”
“看天色，下午恐要降雨，再放草屋里怕会容易受潮，你们现在还是把棺木合上搬到后山的屋子里。”
在住持的指示下，一群人着手忙上忙下。
没有理由再次阻拦，叶芷只能看着惠信的棺盖被两人推合慢慢往前，面容也一点点地隐没在内。
推好棺盖，石锤就开始一下下打击在钉面上，只有在前方正中钉了一颗，随“顿顿”声缓缓陷进木身里。棺木上下两层被紧紧契合在一起。
被雇来的工人利落地用稻草结绳在一边，等棺木订好就忙活着捆起来。又在前后多加了两根绳，用直木穿过，两人一人在前扛左肩，一人在后抗右肩。一用力，工人光着上身的肌肉青筋暴起，绳子被直吊成拱形。
这几天午后都会绵绵细细地下小雨，门口黄泥土被雨水淋湿，变得又松又软，泥泞难走。扛棺人避不开黄泥地，一脚径直地踩了进去，留下一路脚印。
叶芷呆呆望着棺木，没注意脚下的路，走了几步就被一个小坑绊了一脚，斜着撞到柳承笙的身上。
还好被柳承笙一把扶住，还轻声凑在叶芷耳边说：“你老这么投怀送抱的，我还真是消受不住。”
叶芷一听完就从柳承笙身上起来，再推了他一把，又搭上脚踩了上去。柳承笙倒是眼疾手快的，灵活闪过这一脚，叶芷收不回力，自己的白鞋反倒被泥土陷住，染上一脚脏。
“这泥巴地真难走。”见柳承笙在一旁偷笑，叶芷气愤地甩了甩脚上的泥。还指着刚刚绊自己的那个坑，“这泥巴路，绊我也就罢了，还害人。”
柳承笙看了看路上的脚印和小坑，摸着下巴说：“这个坑好像也是刚刚扛棺人踩出来的。扛着重物走，比你的脚印还深了半分，看来你的份量还是不够重。”
叶芷虽然又瞪了柳承笙一眼，但还是下意识摸着自己的脸，暗想自己是不是真的胖了。
“寺里僧人下葬前都要放置一天在后山的那个小屋，由寺中弟子超度。你要是想送慧信最后一程，我后天再陪你去吧。”柳承笙见叶芷低着头没说话，以为她还介怀惠信的事，开口建议道。
见人都渐渐走远，叶芷点点头，收住了步子，和柳承笙一行人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柳敏先一步离开回了房间。柳承笙和叶芷两人接着往前，见唐若和易辰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大殿，唐若注意到这边的叶芷，和她算是相识，就主动笑着摆手。
易辰在后面跟着，看到两人的相识有些讶异，竟也主动上前和叶芷微微一笑，算是打过招呼了。
“你不是说易辰很冷淡吗，今天看起来还挺友善的。”柳承笙见两人进去后，站在叶芷旁边悄声问。
“我倒感觉是托了唐若的福。进寺以来，你看过他们两人一起出现吗？”
柳承笙摇了摇头说：“我几次出来也都只是遇到唐若，遇到易辰的次数很少，更别说看到他们两人一起了。”
从门外往大殿看，唐若跪在蒲团上，低头拜佛，易辰在旁则忙着帮唐若递香，点烛台。
两人没有窥探太久，从大殿门边出来走远了些。
“你觉得他们两是什么关系？”柳承笙眼睛没离开大殿，问着叶芷。
“我问过唐若，她说是朋友。”
“朋友……易辰从大殿上来看，一直在忙没停下，像是对唐若的事很上心。唐若反倒对易辰没什么照应。”
“从刚刚来看的确如此，难道我们之前怀疑错了人，易辰一直是听唐若的指示？”
此时大殿里传来一阵异动声，叶芷反应快些，抢先一步返回推开门。
看人都围着易辰和唐若，忙问：“怎么了？”
“刚刚那侧门窗没紧关，风把烛火吹掉了，易辰替我挡了一下。”
易辰手腕红肿一片，看样子是被倒下的烛油给烫伤，但是他却神色未动，反过来问唐若的安危。见唐若没什么大碍才一脸放心，像伤口不是在自己身上一样。
“我让人帮你处理一下伤口吧，你伤了右手，自己上药也不方便。”
易辰犹豫片刻，同意了柳承笙的建议，随他去了柳敏的房间，也就只有她的房间存着一些药品。奶妈本在柳敏房间伺候着，以为又是叶芷招惹外人来自家小姐房内，心中怀着不悦，顾着少爷和小姐都没说什么，自己也不好多言，只能出去准备点心。
“把手放在布团上吧。”柳敏交待了一下后就去取了药箱来。
易辰为了方便包扎上药，用左手把右手的衣袖给推了上去。
一上一下的时间，叶芷看到了易辰左手手背处似乎有几道抓痕，看到后还马上使了眼色给柳敏，柳敏天资聪敏，又正对着易辰，一下也注意到了这几道伤痕。
易辰一被药一敷上，冰镇的感觉就从伤口浸入肌肤，疼痛感也减退了不少，额头的汗渐渐收回。又只顾着往自己的伤口看去，没注意到她们两的眼色交流。
待伤口包扎好之前，叶芷像是随意聊天似得问：“那天去藏经阁，还多亏了你的帮忙指路，话说你怎么知道藏经阁往那走啊？我逛了好几天，总感觉那附近的路都几乎相同，很难辨认出左右。”
“我之前就已经来过好几次伽明寺，对这四面的路都比较熟悉，那天都只不过是举手之劳，姑娘不必介怀。”
回答完叶芷的话，易辰又反问说：“叶姑娘又怎么回去藏经阁？那边存放的经书大都晦涩难懂，没想到你也对那个感兴趣？”
“额，我平时就爱看一些佛经，陶冶一下自己的心境和品性，不愿与这世俗为伍。你也喜欢那的书，那天看你也正好从藏经阁那条路过来。”叶芷开始被问还有些慌张，到后来就一本正经的开始瞎编起来，好在以前帮人算卦就已经编的习惯了。
“我去的是东侧的一个园林，伽明寺不和其他寺庙一样，不完全按对称规整布局，传说是因为要镇住恶灵，而东侧园林总有反季节的花草盛放，所以我每次来都会去那逛逛，采摘些送给朋友，路上还遇到了老朋友德成师傅。”
聊到这的时候，手上的伤已经被处理好了，易辰也就借故匆匆告辞。
待易辰告谢离开后，柳承笙一合上门就眯着桃花眼问叶芷：“你们两个刚刚在我面前‘眉来眼去’的，干什么呢？”
刚刚柳承笙离的远了些，看不到易辰手上的伤，不过叶芷和柳敏的“交流”倒是看得清清楚楚。
“你也看到了吧？”叶芷故意不和柳承笙说清，打着谜语似得问柳敏。
“嗯，四道伤痕，三重一轻，像是……”
“有人抓的。”叶芷接了一句，柳敏也赞同地点点头。
“怎么？易辰身上有伤口？”柳承笙虽然得不到两人的回答，但靠着两人的对话也猜到了大半。
凭着刚刚看到的印象，柳敏慢慢推理说：“从创口大小，条数和间隔位置来看，很像是和人争斗被抓伤的。”
“和人争斗……”一个不好的结果在叶芷脑海里浮现出来。
“可是他的理由却很完美，一切都像是与他无关。”柳承笙从后面扶着坐在椅子上的叶芷，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发现不了的事，并不代表不存在，我们不去查查又怎么会知道。”叶芷腾的从凳子站起身，认真看着柳承笙。
两人靠的极近，叶芷眼里的自信都被柳承笙看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