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几个月下来,唐若寝食难定,有一日吃着吃着更是反胃吐了出来。干呕的时候,一个不好的念头出现在了唐若脑子里。她以往月事向来很准,可这次却拖了快一个月,难道是因为……
好不容易等到兰啟出门,没兰啟在家,更没有人来管着唐若。她借故要去寺庙求佛出了门,兰恪得知消息也只是觉得好笑,没有多管,只随她而去。
出行时易辰自然也是跟着的,还是唐若自己提出想让易辰陪她一起。见唐若闷了太久,能有兴致出去游玩也好。就在去寺庙的半路上,唐若突然叫停,把易辰唤进了马车里。
“我有点不舒服,你去帮我寻个大夫吧。不,还是找个大夫,我自己过去问病好了。”
“你怎么了?”易辰左右看了看唐若的脸色,倒是没有什么异状,最近唐若的身体看上去比以前胖了些,比初来兰园时好了许多,倒让易辰没那么担心。
“没事,就是舟车颠簸,有点不舒服,想让大夫对症开点药。”唐若轻揉着太阳穴,看上去有些头晕。
马车停在原地休息,不到一个时辰,易辰就匆匆忙忙回来了,额上还沁着一层薄汗。一到唐若车前就给车夫指了条路,走往北边一个小路,访了家医馆。
路程不远,到了医馆门口时,唐若却拦住了想一同进去的易辰。
“你到外面守着吧,我一会就出来。”
易辰犹豫了片刻,还是听了唐若的话,就在医馆不远候着,交叉手臂倚靠在门柱上。
医馆正没有什么人在,唐若刚进去,看没人看着自己,就从袖口取了张黑纱出来蒙在面上,怕被人认出。
坐诊的是位白胡子老头,看上去有些年纪了,听到有人进来就把桌上的团布整理了一下,也没多问唐若脸上面纱的事,他们这行的,老实问诊便是,说的多了,也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唐若把衣袖慢慢抚上,到刚露出手腕的位置就停下动作,就把手放在了布团上。
“还请大夫帮我看看,我是否有了身孕。”
白胡子大夫微微点头,三根手指搭在唐若手腕的部分,眼睛微合,眉头紧蹙,不一会工夫就把手又收了回来。
“怎么样了大夫?”唐若忍不住又多问了一句。
“正如夫人所说,您的确是有喜了。”
大夫语气不轻不重,却在唐若脑中炸出一个响雷。好在面纱下的神情不会被人发现,只是停了半响都没说话,大夫主动试探着问了声:“夫人怎么了?”
“没事,没什么,刚刚晃了神,谢谢大夫了。”说完后唐若就留下了些碎银速速出了门。
一见唐若出门,易辰迎上,发现唐若空手出来,什么药也没带。
“你不是说你不舒服,怎么大夫什么药都没开,是你没带够银子进去吗?我这还有……”
“大夫说我没什么事,吃药还不如好好休息,我一想也有理,就没让他开药。”唐若说话始终低低沉沉,少了那份气色在。
明知被瞒着,易辰也没多问,这像是两人形成的一种默契了。
路程不远,但为了照顾唐若的身体,易辰特意让车夫慢行,快到夜里才住在一个小旅馆内。
夜里快睡前,易辰还是有些不放心,就让店家熬了些补身子的汤药,想着给唐若送去,可敲门时,里面却没有一点动静。
“灯明明还亮着,她也不该这么早睡啊?”易辰嘴里念着,还是多敲了几下,始终没有回应,这才心下不好。一把推开了房门。
屋子里灯的确还亮着,可桌边的板凳却被人踢倒,唐若的脖子被一根白绫挂在了房梁间。易辰忙扔下手里的汤药,把唐若抱了下来,放在床上。
“你干什么傻事?”易辰从小到大都未对唐若说过一句重话,向来是言听计从,可这次他是真的动气了。
好在易辰发现的早,唐若刚被抱下的时候,一口气顺了回来,咳嗽了几声后苏醒过来。
一看到易辰,唐若就知道自己没有死成,黯淡地说:“你为什么要救我,就让我这么死了吧?”
“有什么事情你可以和我说的,就像我们小时候一样。从你来到兰家后,我就看出你不对劲,但你总是不说,这样也解决不了问题。从第一天我来的时候开始,你就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就算兰家少爷不喜欢你,就算……就算兰啟那个禽兽对你做了什么不堪的事,可命是自己的啊。实在不行,我们回奚叶镇去吧,或者找个地方,我陪你生活下去。”
易辰说的一脸真诚,可字句里的内容还是让唐若震惊,“你知道了?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第一天来见你不正常后,我常常暗地在你院里外附近,结果有一次看见兰啟进了你的屋子。”易辰说话声音越来越小,生怕说错了什么伤害到唐若。
“既然你都知道了,还多问什么呢?尽管笑我吧。”唐若眼里的求生意识更浅了,满是不自信与绝望。
“我笑你什么,你一个女子,又能怎么反抗他,所以不如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忘了这一切。”
唐若抚上自己的肚子,喃喃地说:“我怕是忘不了了。”
这动作尽收在易辰的眼里,满是不信地问:“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你肚子里有了?”
“我今天下午去的那个医馆,里面的大夫给我把过脉了,说我已经有喜了。”
“那他是兰啟的?”易辰指着唐若的肚子,还是问出了口。
“对,就是他的孩子,我怀了他的孩子,你说是不是天意,兰恪看都未正眼多看我,可如今我却怀了他爹的孩子。你让我能怎么办,你说怎么办!”唐若站起身扯着易辰前襟的衣服,又哭了出来。
易辰轻拍着唐若小心安慰着,一直到她哭累了慢慢睡着,才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到床上,如看一件珍宝似的。随即拿笔匆匆留下封书信,就取了佩剑,伴着星光出了门。
第二天唐若醒来时都快到了晌午,易辰正好也在房间,但眼边都黑了一圈,像是一宿没睡,裤腿边也沾了不少泥土。
“你去哪了?”唐若睡了一觉,心情缓和了许多,见易辰上下有些狼狈的样子,就指着他的裤腿问了问。
“昨晚去马厩喂了粮草,又绊了一跤,可能是没注意就染上了泥土。别说这个了,你不是想去寺庙吗,附近有一家叫做伽明寺的,听说很灵验,我们去那看看吧。”
“所以我后来就在伽眀寺遇上了你们,其他的事情你应该也都知道了。”
唐若一口气把自己憋了许久的事都说给叶芷听,即使时辰只过了半柱香,可对唐若来说,就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叶芷发现唐若的脸色又恢复了红润,不知是因为刚刚把心事都吐露了出来,还是因为刚刚说话的内容触及了她的心事。
“所以说,你们最后选择去伽明寺,是易辰的建议?”叶芷试探着开始提问,并悄然观察着唐若的神情。
“嗯,我出门少,也没心思多管,一路上都是易辰给我做好的安排。”
叶芷继续追问说:“那他为什么要去伽明寺偷佛像,还盗取了金佛像里的东西。”
“你说什么?伽明寺的金佛像是易辰偷的?后来住持不是说还了回去吗?”唐若像是一次得知这个消息,也是满脸疑惑。
“住持第一次说找到金佛像,不过是为了诱蛇出洞,而那个小僧人下葬时才真的找到了佛像,不过之后佛像还是失窃了,现在仍没有找到。”
一通解释下来,让唐若更迷糊了,“所以你们是在怀疑这一切都是易辰干的?可是易辰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看上去唐若像是毫不知情,叶芷对唐若放心了些,问:“我们来兰园的前几晚,易辰都在兰园里吗?”
“自从易辰知道我有了身孕后,话比以前少了很多,人也经常不知道去了哪,你们来之前的那几晚我好像没见到他。”
叶芷动了恻隐之心,想帮助唐若离开兰园,可现在谈这个还为时过早,需要先把佛像的事情弄清楚才行。现如今唯一能撬动易辰嘴的钥匙也只有唐若了,于是叶芷凑近和唐若耳语了几句。唐若听后点了点头,把下人招来,让她们去喊易辰过来。
这几日唐若都故意和易辰避着距离,今天却主动召他过去,易辰虽有些困惑,但还是马上赶到屋里。
一进去就见唐若单落落地坐在屋内,见到易辰就示意他先坐着,满脸郑重,像是要说什么大事。窗边多了一展深色屏风有些碍眼,易辰见了便多问了一句:“这里怎么放了展屏风,之前好像没见过。”
“我最近不能受寒,可老感觉这窗子会透几丝凉风出来,就让下人放了展屏风,现在这个时候,我也顾不上什么屋子布局好看了。”
怕多说让唐若难过,易辰就没再问,等着唐若说出要他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