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手底下一发力，就把迢迢给扯了起来，重重地摔在了一边。迢迢应声落在，“碰”的一声再没了声响，远远看去，只发现他额上渗出了丝丝血迹。
“迢迢！迢迢……”叶芷撕心裂肺地大喊，想唤醒倒地的迢迢。
“别再喊了，我没用多少劲，他多半是砸晕过去了，你还是多担心担心你自己的处境吧。”
掌柜冷笑着又重新走进叶芷，把她的两只手吊了进来，使她两只脚都挨不着地面，悬着一寸的距离。叶芷被绑吊着，只感觉到两腋撕扯般地疼痛，越是左右挣扎反倒越疼得厉害。
“从京城调派过来四大家族里的少爷，也不过如此。懦弱无能，竟然会把自己的妻儿送出来做诱饵引我们上钩，就连你们所不齿的流寇，恐怕都做不出在女人孩子背后做安乐椅的事情。”
“什么妻儿，我那时候只不过随便说说用来骗你的，就你这样的傻子，还远远不够与柳承笙相斗。”叶芷嘴下仍不肯认输，还是不依不饶地反驳。
“哦？是吗？可是柳承笙已经来过一趟了。那又能怎么样呢，现在还不是毫无头绪地被我请出了门外，也没见他能聪明到哪里去。他们这种京城来的公子哥，哪能真干成什么大事，也就是你傻，受了他的骗，才会赶来我这里送死。”
“再怎么无能，也比不上兄弟一个个都背叛离你而去来的好些。”
叶芷一句话就伤到了掌柜的心上，他一顿后忙问道：“你说什么？”
在来的时候，叶芷就从柳承笙那听说了流寇山上据点被盘剥分解的事情，对二三当家突然反叛的原因也是一清二楚。
“老二老三的事情，也都是你们教唆的是吧？”掌柜一听便冲上了怒气，果然那晚的事情没那么简单。
“如果他们本没有异心，那我们如何教唆也不会有效果。反之，正是因为你的差劲才会让你身边的兄弟都站出来反抗你。谁能想到呢，最讨厌兄弟反目，最希望以诚对友的人，反而却被人一次次背叛。”叶芷的用词越发尖锐，一字字都戳伤了掌柜的心。
“要是没有官府的人在里面出手，老二老三又怎么会这么做，都是你们干的。”掌柜的怒气都被叶芷给彻底勾弄起来，抄起手边的鞭子冲着叶芷身上就是一下。
鞭子和外边监工手上用的粗细大致相同，只不过平时都是用来抽打的，都是那些皮糙肉厚的脚夫，动作力度也不会像掌柜今日一般下死手。这一鞭下去，叶芷半口气都放轻了气力，怕喘气动作大些就牵连到了被抽打的伤口。
“柳承笙他们迟早……会发现……作坊里的秘密……”叶芷听到掌柜诋毁柳承笙的能力时，忍不住便同他互怼起来。
“笑话，我做事，是不会让你发现什么能抽离出来的线索。”掌柜饶有信心，不相信面前叶芷的鬼话。
“你还是别高兴的太早，我已经发现了你们货物里的秘密。”
一听这句话后，掌柜即刻便扯着叶芷的头发，一把拽着她的头都到了自己的面前。
“你发现什么了？就你现在的处境，还是别在我面前虚张声势，于你而言毫无好处。”
“让我来猜猜看，要想找到把你们抓起来的证据，他们肯定是先从户册身份入手，如果说户册没有问题的话，那要点一定会出现在走私武器上。第一天我来作坊的时候，正巧遇上他们晚上加工，其中不少人都提到过，晚上的货物都重了不少，他们那时候都会以为是自己干了一天，背上的东西才感觉更重，其实不然……”叶芷身上虽是生疼，但她的眼神依旧坚定，配合着刚刚说出的话，让掌柜拿鞭子的手也渐渐放低。
“有意思，你接着说。”
“里面重了不过是因为里面增添了金属的重物，同样大小的东西，当然是金属的远远重于面粉，所以你们其实是把走私的兵器夹杂在了面粉袋里面。当然了，你也不敢放的太多，怕被搬运脚夫发现，所以同时还把怀疑货物的白善给辞工了。”
“你说的不过是你的猜测吧，谁知道面粉里面的轻重到底是不是因为他们干活一天累坏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就是我那次同迢迢进去打闹的时候，的确是摸到了金属的触感。”
“所以你那次进那间仓库也是因为怀疑？”掌柜眯着眼，回想着叶芷在作坊里的一幕幕，才发现自己被骗了这么多回。
“我想你是把兵器分了两批，一批夹在面粉袋里，里面掺杂的少一些，这样的话，外面的脚夫背着也不会有什么异样的触感。而还有一批则几乎全部都是兵器，那几袋应该都是让你们自己人去背的。所以外人也不会知道其中的状况，更不会怀疑到袋里夹杂兵器。
“很精彩的分析。”掌柜鼓起了掌，脸上还带着善恶未明的笑，刚等叶芷喘气松懈的时候，掌柜的鞭子就忽然挥了上来，重重地抽到在了叶芷身上。
“你知道这么多了，还指望我会让你活下去吗？”
“柳承笙在外面，杀了我对你来说没好处。”
“可是不杀你，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好处，我可没指望靠着你，让柳承笙那个缩在女人后边的懦夫轻易放过我。”
“你们这群只会干些非法勾当的人，靠着打家劫舍起家，从未干过什么好事，就像阴沟里的臭老鼠一样，人人喊打，你们不快认罪还指望有什么其他的活路吗？”
“你尽管嘴硬吧，今日我累了，先留你一命，明天给你们送下最后一餐，就该清理清理，送你们一程。”
“叶子姐姐……”昏迷了半响的迢迢终于有了动静，他两只手都被束缚着，只能一扭一扭地慢慢想靠近叶芷。
“今天大爷我没心情，你们慢慢叙叙，我明日再来。”掌柜说完后就重新启动了机关，外面书柜慢慢随之挪动，以柜背做门，恰好形成了一间暗室。
等听着机关的动静渐渐消寂，叶芷也送了口气，好在掌柜走之前又把她手给松了下来，绑在了一根木柱上，迢迢则是和她面对面，扣在了一个暗环边。
“叶子姐姐，你没事吧？”迢迢头上被摔出了一个大包，还好伤的不深，伤口的血迹已经形成了一个痂，暗红色凝结在一个圈内。
“姐姐没事，这两下鞭子抽的，跟挠痒痒差不多。”
叶芷此时再怎么没心没肺也笑不出来了，只能轻声安慰着迢迢，也在暗自责怪自己把迢迢拉进这个漩涡之中。
“都怪姐姐，才会害你一起被关进来，这下我们真是同年同月同日死了。”
“不会的，柳大哥肯定会来救我们的。”迢迢昏睡了许久，清醒过来后格外有精神，也不知哪来的信心，竟反而安慰起了叶芷。
“但愿如此吧。”
柳承笙，我的命就靠在你身上了。
而此时一直守在外面的柳承笙也是心急如焚，片刻都未离开面粉作坊的周边。
“一巡，怎么样了，里面有什么消息吗？”
李一巡见少爷操劳的两眼都陷了下去，人看上去都消瘦了不少，也替他担心起来。
“少爷，今日已经问了很多次了，不如先回去休息一会，一有消息我马上派人回报。”
“不必了，我看你还是把那支队伍调来吧。”
“现在就动底牌的话，以后恐怕……”李一巡显得犹豫不决，没有马上动身。
“照我说的做，这群流寇敬酒不吃吃罚酒。平日里小打小闹我也就由着他们，现在动到我身边的人，我怎么会轻易放过他。等我这边动手之后，他们便一同进去。命令只有一个杀字。”
“是。”李一巡领命便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双方都僵持了整整一日，因为有官兵守在前后门外，作坊里的人也没法把货物运到码头上。但掌柜似乎不急，连面都未露，作坊就这么停工下来。
“给你们送最后一餐来了。”掌柜端着饭菜就进了暗室，似笑非笑地望着两人。
而叶芷和迢迢见了掌柜，就像刺猬见着天敌一般，浑身的警戒都上升起来了。
“柳承笙封了外面，我出不去，只能随意给你做一些，就像第一天你来的时候，清水青菜，你们凑合着吃。”
“你又在打什么注意？”叶芷咽了咽口水，她一天没吃，也的确是饿了，不管荤素，都是来者不拒。
“等你们吃完，我再接着审你们，比如问问孩子，看看从他那会不会听到一些顺耳的话。”掌柜说完后就把饭菜都放在了一边，径直走向迢迢。
“我还是先拿他开刀吧，这样就能看看你保护不了身边人时，脸上的那份恐惧，那份无助。”
“你是坏人，别过来。”迢迢一点点往后挪，但到了一个位置后，他便把身后的束缚扯到了极限，再也动不了。
掌柜从旁边的炉子里钳出了一块木炭，离迢迢越来越近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