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来时,叶芷发现虽然洗漱之类的东西都已备好,侍女虽然对她也算周到,但总是不冷不热的态度,毫无热情之感,叶芷看着对方的样子,就丝毫没有想要套话的意思了。
叶芷也是个精明之人,哪能不猜到原因。在这种达官贵人经常出没的地方,哪能没有“打点”,也都怪自己,身上没带足银子,她自己都囊中羞涩,更没心思把钱掏出去给别人了。
在屋里吃着点心,叶芷的脑子就开始转动起来,若她只是一个人静静在这里等着,那还不知什么时候才有回应,自己应当主动“出击”。丁诺是靠不上了,应当和外面的林渠之联系上才是,不过身边没有可信之人,如何向外传信给林家,这也是个问题。
难道真要把自己身上最后一点有钱的玩意给榨干吗?想到这,叶芷摸着兜里的一些碎银,狠狠地咬了一口桂花糕,想把火气都泄在上面。
叶芷在宫里呆的难耐,林渠之这也好不到哪里去。
在送叶芷进宫后,他没了叶芷这个“麻烦”在,反而心里空落落的,坐在自己屋里安安静静却沉不下心。
待管家第二次端来茶水给他的时候,就见少爷一个人失神望着大门方向,手里还在把玩叶芷匆忙离开时留下的一个首饰物件。
“少爷,少爷。”管家连唤了两声才把林渠之游荡的魂魄给喊了回来。
“怎么?”林渠之一时之间还没反应,就见管家看自己的表情似乎有些奇怪。
“茶水放凉再喝伤身。”管家指着桌上的茶水,眼睛却没离开林渠之的脸。
“嗯。”林渠之随意点了点头,想拿起茶水起来小酌一口,却未注意桌上茶水是新端来的,刚把手伸过去就烫了一下。
“少爷慢些。”管家想了会还是开了口,“少爷若还是心念着那个姑娘,找她便是了,如此忸怩倒不像是少爷您的为事风格。”
一下被说中了心事的林渠之,脸上划过一丝讶异和为难。
“我现在不过是庶民身份,她又进了宫里,哪是我说能进去就可以进去的。”想到这里,林渠之便对朝廷的埋怨又深了一分,明明剿匪之事上他也算立了功,女皇怎能把他贬落至如此境地。
“说的也是,不过有令牌就另当别论了吧。”管家收拾起了之前放凉的茶杯,就准备退下。
“令牌?”林渠之未回神想到管家所说何物,疑惑问道。
可管家却没有要回答林渠之问题的意思,反而突然说道:“老爷早就听说少爷您回到京城了,和夫人一直盼着您回去看看。”
听了这句话的林渠之即刻便点醒,顿时知道了管家的意思,放下了手里的东西便匆匆出了门。
看少爷风尘仆仆从自己身边擦身而过,管家倒是无奈笑着摇了摇头,难得见少爷会对打仗之外的事情上心,看来那姑娘兴许是少爷振作起来的原因吧。
等林渠之策马到了林府的时候,脚步停在门口却始终没有上前。门上的牌匾还是如此熟悉。“林府”二字还是他看着父亲亲笔所写,那时候他尚年幼,总想着能和父亲一样,练得一手好字才好。
想到往事,林渠之嘴角难得勾起一丝笑容。不过那些都是过去的往事了,现在他功不成名不就,想要跨进家门却感觉脚下沉重的很,这也是他一直没有回去的原因,他哪还有什么颜面再回去面对父亲。
就在他想事的时候,门“吱呀”一声忽然打开,门口出现的人一时间吓到了林渠之。等他再想移步走开时,却已经来不及了。
“渠之?是你吗?你回来了?”母亲一连三问,让林渠之更是颇为感触。
“儿子不孝。”林渠之未多说,“扑通”一下就跪在了母亲面前。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林夫人原本打算出门逛逛,没想到一开门后,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是许久未见的儿子,“快起来。”
林夫人擦了自己脸颊的眼泪,忙反应过来,就上去把林渠之扶了起来。
“如今我回了京城,以后也能和父亲母亲您多在一起了,以前儿子不孝,未能常伴在二老身边,现在被贬反倒得了空,还望不要嫌弃儿子。”林渠之字字都是心里话,看到母亲后,他也情绪被勾起。
“怎么会,你是我儿子,你再怎么样,都是我的孩子。”林夫人又扶着他说了几句话,忽然想起自己还和儿子站在门外,“你看我,见着你还把你堵在家门口,我们快进去说话。”
林渠之听后点了点头,和母亲一同进了家门。
家中的一草一木都让他熟悉,想起了离开京城之前,想起了依靠父母之时,想起了自己的稚子之心。
“你看那盆花,是你从小喜欢的,你走后我就小心栽培着它,现在也有半身高了。”林夫人像是对儿子有着说不完的话,从门口走到大堂都未停过一句。
而林渠之知道母亲的心情,便也不打断,静静听着母亲和他一起回忆。
“你不是才出门,怎么又回来了?”说话的正是林渠之的父亲,林辉岸,他从屋内出来就听到自己夫人和人说话的声音,正觉得奇怪,便走来想看看。
“辉岸,你看看,谁来了。”林夫人忙拉着林渠之上前,想让这对父子尽快相认。
“哦?有客人?”林辉岸一走出遮蔽视线的地方,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渠之?”林辉岸虽然前些日子下了书令让林渠之回来,但一直都未收到答复,他便也对这个儿子有了些灰心,以为林渠之多半是不会回来了。
“父亲。”林渠之恭敬一行礼,站正在了父亲的面前,他的身子高过了父亲半个头,但在父亲面前,他不过还像是个孩童一般。
“你还舍得回来?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们这对父母了。”林辉岸不像是林夫人那样热情,但看林渠之的眼神里,还是透露出他的欣喜。
“儿子被贬为庶民,哪还有脸再回来……”林渠之说到此事,习惯性地又低着头,一脸惭愧。
“庶民怎么了,你始终记得,你还是我林家的孩子,怎么会就因此事而垂头丧气的。”林辉岸重重拍了林渠之一下,算是父子两之间招呼的方式,便转了身,“既然好不容易来一趟,就进来吃点东西吧。”
林渠之没看时间,来的时候虽然吃饭是有些早了,但一家人心情最为重要,哪还会顾这么多。厨房一一把备好的菜都呈了上来,大鱼大肉反而让林渠之有些不习惯。
“怎么今日的饭菜这么丰盛。”林渠之筷子夹了一大块五花肉放在自己的碗里,难得能轻松的大吃一顿,那他还是好好享受才对。
“还不都是你母亲,听说我给你传了信,每日都念你会回来,每天都备着这样的饭菜,今日总算是用上了,不然后厨准备了这么长时间,真是白费了。”林辉岸在一边解释,语气像是埋怨,但还是体现出对林渠之的关心。
“你爹就是一个粗人,别听他说的,你多吃点,我看你比上回见到的时候瘦的多了,不补补身子怎么受得了。”林夫人手下没停,每个菜都恨不得让儿子林渠之吃上一口,便看到哪道菜通通就往林渠之的碗里放过去。
“好了,你看看你,这么多菜,孩子怎么吃得下。”林辉岸口气里都是无奈,但手里也下意识给林渠之添菜。
林渠之拿着手里沉甸甸的饭菜,哭笑不得,但也感受到家里的暖意,不过他还是未忘来意。
“对了,父亲,听说西郊的野鹿最近出没不少,我们得空去那狩猎逛逛吗?”林渠之吃下了碗里的饭菜,像是聊天一般和父亲说起了狩猎的事情,他知道父亲就好这方面的事情。
“哦?这我倒没听谁提起过,你才回来的,怎么知道的?”林辉岸没有多疑,便顺口接道。
“我正好有喜欢狩猎的旧部还在京城,常闲着就去打打野味,我也是昨日和他吃饭才听说的,因为知道父亲您喜欢这个,便上了点心。他下午也会去西郊,父亲不如同他一起?”林渠之见父亲果然爱好于此,便马上提父亲选了个时间。
林辉岸哪知道,林渠之来之前就和魏成招呼过了,让他下午来林府找他父亲狩猎,好把父亲引出家里。
“今日下午?这几日的确是得闲,等到过几天就要开始忙碌起来了。”林辉岸稍作犹豫,还是马上下了决定,“好,既然你都替我物色好了同行之人,我哪还会推脱。”
“渠之你才刚回京城,怎么又要出去,我不许你去。”林夫人哪舍得刚回来的儿子又出去,怎么放心下来。
“可是……”林渠之假意为难,但早猜到母亲不会让他和父亲同去。
“听你母亲的话,我和你的旧部去就好了,你还是老实呆在家里,多陪陪你母亲。”林辉岸不知中计,反而替林渠之说起好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