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来的人流不少,可大都像是避鬼一样,路过城楼下时脚步的速度都加快了不少。
叶芷昨日一回去后便心神不宁,没了李一巡在,如今她连一个商量的人也没有。想了些时间,她还是忍不住去找了纳兰青儿,把昨日的事情都告诉她。
“你们竟然去劫狱?”纳兰青儿音调明显上调了不少,叶芷一听后便捂着她的嘴,虽说这是在柳府,但谨慎之下还是怕隔墙有耳。
见纳兰青儿点了点头,叶芷才慢慢把手用她嘴上放下。
“我今天似乎都没见到李一巡,那他和丁诺昨日是出了事给李家和刑部的人给抓了?”
叶芷略微消沉,但还是点点头。尽管她也不想承认这个现实,可如今的状况便是丁诺和李一巡皆下落不明。
“可是听你的说法,事情似乎闹的很大,为什么都没消息传来,也不见林公子来找你说此事。”纳兰青儿心急之余也有些疑惑,难道李秉承还没打算如何处置他们两人吗?
两人正在说话的时候,外面的下人忽然跑来通传,说是林渠之前来拜访,看上去似乎来得及,下人通报时语速也急促了几分。
“林渠之?”叶芷听后心里一惊,方才说完他,没想到他竟然就来了,“他来做什么?”
“快把林少爷进来吧。”纳兰青儿看叶芷一直在愣神,便招呼了下人一声。
“你们今日出去过吗?”待林渠之一进来开口便是一问,把屋里的两人都给问了个迷糊。
“没,都在柳府里,外边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叶芷听后便觉不对,急忙反问,生怕漏知了什么消息。
“那我再多问一句,柳承笙手下李一巡可在?”林渠之这一问无疑给了叶芷压力。
“他……他不在。”她想到什么似的,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消息,快说出来,别再卖关子了。”
“我也不大肯定,只是见到一人和他有点相似,但也辨不出来,只能来问问你们……”林渠之犹疑了片刻还是未说出消息,直爽的他竟然忸怩了起来。
“谁?你在哪见到他了?”纳兰菲儿突然从门外推门而入,一脸紧张,似乎已经听到了他们之前的对话。
“城楼上,我想大概不是他吧,我兴许是认错了人。其实面目已经不很清楚,只是身形有些相似。听说那人昨日大闹天牢,被侍卫捉拿后,面目被毁,今天挂在了城楼上边。我想李一巡他再怎么冲动,也不会傻到去天牢闹事吧。”林渠之说罢还尴尬地笑了两声,想缓解缓解气氛,却发现屋内的三个女子格外的安静,安静的让他有些害怕。
“菲儿!”纳兰青儿对正往外跑的纳兰菲儿外一喊,跟着跑了出去,随即紧跟去的还有叶芷。
看她们三人都跑着离开了,林渠之心里也暗下不好,看来他所猜竟然属实,那挂着城楼之上的人多半便是李一巡了。
这事还由他传来,他自然不会坐视不管,也跟着叶芷一同跑了出去。
“你先别管我,到菲儿身边去,别让她做出什么傻事!”叶芷对跑在她身边的林渠之交代到,怕菲儿看到城楼上的尸体后失去理智。
三人从柳府里出来,沿着街道连着跑了数里路,终到了城楼边才停了脚下来。
纳兰菲儿身手不错,有武功底子在,后面的两人哪跑得过她,落下了一大截,只有林渠之赶到了她身边。
看着城楼上的那具尸体,纳兰菲儿仰着头越走越近,脸上的表情自打来了这边之后再也没有变过,眼神只是愣愣地望着上边。
“纳兰小姐,你别看了……”林渠之不知怎么安慰她才好,只能一直盯着她的动作,怕她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菲儿,你……你别干什么……傻事。”纳兰青儿身体不大好,许久未跑上这么远的距离,上气不接下气地还是想劝解她。
可纳兰菲儿一句话也未接上,既没回复纳兰菲儿和林渠之的话,动作也未有什么异动,只是呆呆看着而已。
“世间再无他了。”纳兰菲儿把扬着许久的头低了下来,转身朝着来路又往回走了。
连林渠之都看出了她的状态不对,更别说跟来的另两人。可谁也没敢上前再说什么,纳兰菲儿现在最需要的还是一个人静静。
三人和前边的纳兰菲儿隔着一段距离,一前一后地走着,格外安静。
回去的时候他们四人的步子都随纳兰菲儿,走的格外的慢。花的时间至少是去的时候的七八倍。
好不容易到了柳府,眼见着她回去了,后面的几人才算松了口气。纳兰菲儿虽然之前总有些小姐脾气,但人并不算坏,感情总是置于理性之上,所以在这事情上她们两人才会这么担心她。
他们还在门口徘徊未进的时候,忽然来了一支队伍,就这么停在他们面前,把他们惊了一下。
“几位可是柳府的人?”看衣着听嗓音,来着分明是宫里的侍从,贸然前来定然没有什么好事。
“我们是,怎么了?”
“你们就是?那麻烦通传一下纳兰家的人,听说他们已经落脚至此了。”
“我便是纳兰青儿,你找纳兰家的人干什么?”纳兰青儿说话时虽不在弱势,可心里还是底气不足。柳承笙两次就是被找上门来的人给带走了。
“你是?那这就是给你的。”侍从朝后面掐着嗓音一喊,“还不快拿出来放下。”
从后面的拖车上被送下来一具担架似的东西,一张白布罩在上边,里边似乎还躺着一个人。
一把担架放下,叶芷就看出来了,送来的东西分明就是一具尸体!
“等等,这是怎么回事?”叶芷一下便喝住了侍从,会把尸体特意送来给纳兰家接手,那这具尸体的身份就可能是……
“纳兰凌他昨日晚宴喝了太多了,未有节制,结果醉死了,女皇特地把尸体送还,希望纳兰家的人能把他带回去好生安葬。这是女皇给的一点心意。”侍从说完便从手下手里接过一盘银子,端放在了尸首的一边。
“醉死了?”叶芷还是有些不信,便多问了一次,进宫前的时候,纳兰前辈明明还好好的,怎么会不加节制醉死呢?
“奴才只是来传话的,其他事情也不知。”侍从说完就带着手下离开了柳家大门,只留下他们三人头疼。
纳兰菲儿已经因为李一巡的情绪低落成那样,叶芷更不知该如何处理这具尸体,也怕纳兰青儿受到纳兰凌前辈之死的影响。
“纳兰姑娘你还是别看了,逝者已矣。早日让前辈入土为安吧。”看纳兰青儿还有上前的意思,林渠之在一边看不下去便想拦住。
“还不快把人先抬进去放到后院。”柳家无人做主,但下人都已经眼熟叶芷,便听了她的话,把人抬到进了府里。
好在纳兰菲儿一直把自己关在屋里,还不知她父亲已死的消息,也只能是先瞒一时是一时了。
但尸首一置放好,纳兰青儿便掀开了上边的白布,开始细细看了起来。
林渠之一直阻拦不急,怕她因此伤心,可久看下来,她似乎没这个意思,便让他觉得有些奇怪。
“她是仵作,可能是想验验尸体的死因吧。”叶芷看她的动作就猜到她所为所想,怕林渠之担心,便出声解释道。
“原来如此,我方才多余的担心了。”听了叶芷的话后,他也算松了口气,和叶芷在一边等着静候着结果,但心里还是暗暗替纳兰一家惋惜,他们一家来京城也没多少日子,却经此磨难,这些事情过后,纳兰家算是要被毁了。
除纳兰家外,柳家的兴衰也在此之间。一瓢冷水下来,把柳承笙浇了个透心凉。前来探狱的人又是李秉承,他今日来是想看看好戏的。
“柳大人,昨天玩的开心吗?”
“牢里的臭虫真多,躲也躲不过,从我身上吸了些血走便高兴得不了,连身子都膨胀了起来。”柳承笙闭着眼自言自语,浇水对他来说已是便饭,熟悉地不能再熟悉了。
“没想到柳大人还是雅兴依旧啊,竟会有精神反过来打趣我。”话一说完,李秉承不知朝哪个方向喊了一句,“还不快把东西给我端来。”
柳承笙依旧未动,只听到木质硬物撞地的声音落下,静静等着李秉承的独角戏开演。
“柳大人别每次都对我充满敌意,我只是来给你送饭的,还顺便给你带来了下酒菜呢。”
血腥味已经从牢狱外溢了进来,连五感已经失了差不多的柳承笙也闻到了。
“怎么?你们一个死人睁眼一个活人闭眼,看上去还真是奇怪。”李秉承见柳承笙依旧没有反应,仍然继续说道,“你真的不看看?”
“没事,东西我就放这里了,看不看都随你的意思,这地方还真不能久待,像我上了年纪,蹲的久了,地上的湿气都染上了小腿。”李秉承说完这句话后便起了身,像是准备离开这里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