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到院里,我们才看清,这个院落并不大,角落里堆放着一些木柴,另一边放着两口水缸,院子左右两边分别是两间小平房,正对面是个两层小楼,房屋全是木质结构,与别处不同的是,这房子底部都垫着石基,有水从山体上流下来,绕过石基向山下流去,这样就避免了房屋长期被水冲刷而导致腐朽倒塌。
院子四周被高大的树木遮挡得严严实实的,就算是大晴天,这里应该也晒不到太阳,老太太站在院子里指着对面的小楼说:“你们到里面坐会儿,我去烧点热水来。”
我们连声道谢后走上了几阶台阶上的房子里。
房间里很潮湿,进门是个窄小的走廊,左右两边各有两个房间,门前垂着布帘,走廊的尽头是个向上的楼梯,我们四下看着这个昏暗无光的走廊,犹豫着不知道要进哪一间时,老太太站在台阶下指着我们左边说:“第一个房间。”
于是我们掀起门帘走了进去。
这个房间是个细长形,正中央是个铁炉,里面正烧着火,一进去就觉得暖乎乎的,张可第一个站在火炉旁伸着手取暖,靠外的一面墙上有两扇窗,但是都装着花玻璃,低矮的天花板上悬着一个小小的灯泡,最里面是个方桌,上面摆放着一些茶碗,四边有四把椅子,除此,别无他物。
我们三个围在火炉旁烤着手,刚才被寒风吹透的身体这才感觉到了一点点暖意。
老太太不一会儿就进来了,手里拿着一个大水壶,我转身忙从她手里接过来,阿兔则已经站在桌前将茶碗摆放开来,我将水倒进去,她本能地要涮,但是看了一眼老太太才没有继续,我倒了三碗水,老太太将水壶接过去放在火炉上,不一会儿,就听见水壶里发出呜呜的声音,一股白色的水蒸汽从壶嘴里冒了出来。
我们坐在桌旁捧着茶碗慢慢地喝着,老太太则站在火炉旁,阿兔问老太太说:“奶奶,这个院子只有您一个人住吗?”
老太太侧了侧脸,点头说:“以前这是间旅社,我和我老伴开的,当年这里是官道,常有人来借宿,后来,路改了,没人来了,老伴前几年也死了,就剩下我一个人。”
一听这曾经是间旅社我们就有些惊讶,谁会把旅社开在风景区呢?不过后来想想,被设成景区也是近几年的事,几十年前说不定这里还四通八达呢。
“那您的孩子呢?他们不在这儿住吗?”张可也问着,老太太摇头说:“曾经有一个儿子,现在没了。”说完也不等我们再问什么,便指着楼上说:“外面雪更大了,你们要是想休息,去楼上,右手最里面一间。厕所在院里放木柴堆的后面,有事叫我。”说着她拎着壶转身又走了出去。
我看看手机,还是没有信号,但是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我觉得有些累,于是跟她俩商量不如先去睡一会儿,再晚一些时候雪停了我们就走。
她俩也表示同意,于是拿着茶碗顺着那道红色的木梯上了二楼去。
二楼的结构和一楼并不相同,光线更暗不说,空气也很不好,总有一种奇怪的味道。二楼与木梯同一排是横向一个走廊,走廊的一侧有六间房间,我们左右看看,便往右边最里面一间走去。
房间里的陈设很简单,也是窄条状,白墙被屋顶渗下来的水汽荫出一片片发黄的水印,进门左手的墙上有一排长钉,可以挂放衣服,右边有一个小桌,上面放着水壶和几个茶碗,对面一张通铺板床,铺着洗得发白的被褥,右边的墙上有一扇窄小的窗户,一块小布帘就被当作窗帘挂在窗前,除此而外也是别无他物。
二楼并没有烧火炉,但却并不冷,我们把背包挂在墙上时无意碰到了墙壁,却发觉暖暖的,想必这墙心是中空的,楼下那火炉的热气是顺着这些墙面游走在每个房间。
我们困了,走到床旁掀开被褥检查了一下,虽然陈旧倒也干净,于是我们三个合衣倒在床上,盖了被子竟然一下就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再张开眼睛时,发现房间里很黑,阿兔也醒了,只是张可还在睡着,我看了看手机,竟然已经是五点多了,我走过去拉开了门旁的小灯。
“不知道雪停了没有。”我说,阿兔打了个哈欠坐了起来,侧过身往窗外看了看,摇头说:“看不清外面,我们下去看看吧。”我点点头,推了推张可,可是推了半天,她却毫无反应,却发觉她的脸红扑扑的,抬手去摸她的额头,才发现她竟然正在发烧。
“张可病了。”我对阿兔说,她听了连忙转过身也摸了摸她的额头,然后抬起头皱着眉头说:“这下麻烦了,咱们得去找那个老奶奶,看她有没有药。”
于是我们下了楼,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或者外面的天还亮着,只是这里地处山谷,天又阴着,所以看上去要比实际时间更晚一些。
我们站在小楼外面左右看了看,见放水缸后面那间房子里有灯光,于是我们就走了进去,那是一间厨房,那个老太太果然正在里面忙乎着,一旁灶上的大锅里不知道在煮着什么,正往外冒着热气。
“奶奶,您这有感冒药吗?我那个朋友在发烧。”阿兔走到老太太身边问着,老太太扫了我们一眼点了点头,走到一个小柜子前,从里面翻找了一会儿,拿出一个小纸包来放在桌上打开,我看见那里面包着一些像干草一样的东西,她拿出一个碗从灶上的一个水壶里倒了一碗水后,捏了些桌上的草药放进去,对我们说:“等会这些草药泡开了,给你朋友喝,就好了。”
阿兔回头看看我,小心地端起碗来对老太太说了声谢谢,转身跟我正要出门,老太太在背后说:“等会儿饭就好了,给她吃过药就下来吃饭吧。”
我们再次谢过她后重新回到了楼上。
张可还是在睡着,阿兔把药放在桌上,小声问我:“这东西敢给她喝吗?”
我无奈地说:“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药,不过有些草药是很有效,但是这个我也不认识,不如就给她喝一些试试看吧。”
于是我去叫醒张可,她迷迷糊糊的被我扶坐起来,阿兔把药端来小心地一小口一小口地喂给她喝了,再将她重新放好,盖了被子,这才拿着空碗重新下楼,老太太的饭也做好了。
我们饿了一天,此时闻到锅里传出来的香味,肚子不由自主地咕噜噜地叫起来,老太太打开锅盖,给我们盛了两碗出来放在桌上,我过去一看,是一些菜粥,里面还有一些肉丝,老太太说:“我这儿没有什么好东西,都是山野菜和兔子肉,不介意的话,就凑合着吃点吧。”
我们捧着碗吹了吹热气喝了一口,觉得一股暖流冲入身体,而且味道还不错。我们坐在桌边一人喝了一大碗,老太太又让我们盛了一碗等会给张可喝。
外面的风还是没有停,但是已经没白天那么大了,但是看这个天色,我们也是下不了山的,而且张可也病着,于是我们洗了脸,端着一碗菜粥再次回到了楼上。
张可的烧还是没有退,但是清醒了一些,我们给她喂了些菜粥,她又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我和阿兔坐在床沿上说着话,眼看也九点多了,希望明天起来张可烧能退了,我们好尽早下山去。
快九点的时候,阿兔说她不洗澡睡不着,这里虽然没有地方让她洗个澡但是用热水擦擦身也是会舒服一些,说完就拿着毛巾出去了。旁边的张可均匀的呼吸声引得我也有些迷迷糊糊的,于是我依然合衣躺下,想等着阿兔回来的,可是没一会儿自己就先睡着了。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见有脚步声上来,然后推开门走进来,我眯着眼睛,看见阿兔穿着睡衣关了灯上床来躺在张可身边睡了。
正睡得熟,我突然觉得有人在推我,张开眼睛,看见张可一面摇晃着我一面奇怪地看向门外,她手里的手机正亮着。
“怎么了?”我小声问她,伸手摸了下她的额头,烧已经褪了些不那么烫手了。
“你听。”她的声音有些嘶哑,我屏着呼吸聆听着,听到从门外隐约传来一阵笑声,似乎是有人捂着嘴在笑似的。
“是谁呀?”我问她,她摇头说,“听声音好象是阿兔。”
我一怔:“阿兔?她不是睡在你身边吗?”她转过头来,白色的屏幕灯光下一双眼睛里尽是疑惑:“没有啊,我刚才醒来发现她就不在,我以为她上厕所了呢,可是等了半天,她也没有回来,我就听到了笑声。”
我听她这么一说立即坐起身看向她背后,果然,阿兔并不在,我再看看墙边,她的外套还好好的挂着,于是下了床,对张可说:“我去看看,你哪也别去。”
可是她也跟着我下了床摇头说:“我要跟你一起去。”于是我们打开手机里的手电筒轻轻地打开房门探出身子向外面看着。
那笑声飘飘忽忽地说不准具体的方位,我用手机四下照了照,附近什么也没有,于是我走出房门,外面实在是太黑了,连手电光似乎都要被吞没了一般,我们往前走了几步,再往前一照,张可一下握住了我的手指着前方战战兢兢地说:“那,那是什么?”
随着光线慢慢前移,我和张可都隐约看见走廊的尽头处,赫然站着一个人!
我咽了一下口水,张口问道:“是,阿兔吗?”
那个人影并没有回答,而是转身走进了最顶端的房间,我回头看了一眼张可,迈步向那个房间走去,那个房间的门是虚掩着的,我们站在门外,抬手轻轻地推了下那道门,门轴发出吱呀一声响便向里面开了一点,我和张可的手机同时照进去,那里面出乎意料的并没有放着床,而是放着一些破烂的家具椅子之类,我深吸了一口气,控制着心跳再将门向里推了推,当门碰到了墙后,我们同时发现,那屋里并没有人。
而与此同时,我们听见身后传来一阵飞快的脚步声,我和张可几乎是同时转过身拿着手机照过去,在手机的光线下,我们看见一道黑影忽地向楼下飞奔而去。
张可本能地握紧了我的手并低呼了一声,我忙安慰她说:“别怕,那应该是一只猫。”
“猫?”她惊讶地说,“有那么大的猫吗?”的确,刚才我们看见的东西是四脚着地,全身是毛,可是个头却跟成年金毛那么大,就那么蹿下楼梯去了。
“要么就是狗,虽然,尾巴长了一些。”我没有底气地说着拉着她往楼梯口走去,刚没走出几步,我们又听到门响,我们立即站在原地,不知道为什么,全身的寒毛都直立起来,我们慢慢地回身去看,结果,我们再一次看见刚才看见人影的地方依然站着一个人,而且背对着我们,正在窃窃地笑!
我和张可几乎是异口同声的惨叫了一声就急忙冲下楼去了,在最后几级时我是直接掉下去的,也不管屁股被摔疼拉着也同样摔下来的张可就往外跑。
可是,还没有跑出几步,却听到在我们第一次进入的房间里传来了一阵低语之声。
我们停在那间房外,我沉了口气,轻轻地挑起门帘的一角向里看,里面的火炉依然燃烧着,一旁的地上点着几根白色的蜡烛,只不过奇怪的是那烛光竟然是淡绿色的,使得整个房间里都散发着幽幽的诡异之色。我再往里看了看,发现那张桌旁竟然正坐着四个人,都穿着黑色的布衣一个个坐得笔直,因为光线的问题,我只能隐约看见两个人的侧面,他们头上戴着一顶奇怪的帽子,脸色惨白,他们都看着自己的前方,嘴巴快速开合着,可是我能听见他们的低语,却无论如何都听不清他们究竟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