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后是越家老夫人五十大寿,府里自然要好生操办。府里虽是老夫人主后宅事,但老夫人年纪大了享清福,所以由二房夫人杨氏执掌中馈。大房夫人连氏当然不甘心让个妾室抬的继室压在自己头上,但谁让自己的夫君儿子不争气,大房比不过二房呢。但老夫人素来对这个争气的二儿子不假辞色,反倒偏疼没出息的老大。所以这次寿宴老夫人让连氏与杨氏一起操办,也让大房在京中夫人们间露个脸。杨氏自然是心里不痛快,虽说如今府里是二房当家,可她上头还有婆母压着,总不算是真正自己当家做主。这大房一家就是吃软饭的,还有个被夫家赶出来的姑奶奶带着拖油瓶,一住就是这么多年,可有老夫人在她也只能忍气吞声。心中正愤愤不平,就见角门遮遮掩掩进来两个衣衫不整的女子。杨氏正在气头上,当即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在那里?”
见两人磨蹭着不来回话,叶妈妈快步上前,嘴里骂道:“小贱蹄子是瞎了还是聋了,夫人问话也敢不回……表小姐!”
听到叶妈妈的话,杨氏走近一看也认出来了,惊愕的看着逃难似的两人:“这、这是怎么了?”
陆子衿哭哭啼啼不肯说话,青黛在旁答道:“方才路上遇到个疯婆子,二夫人快别问了,我家小姐伤了脸,快去请个大夫来看看,若是小姐容貌有损可怎么办!”
说罢青黛便扶着陆子衿落荒而逃,没瞧见杨氏难看的脸色。一个丫头也敢这么跟她说话,杨氏不禁冷声道:“还真把自己当成越家小姐了,看那眼神躲躲闪闪,谁知到底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之事才闹成这副模样,还有脸请大夫。”
叶妈妈在旁觑着她的脸色道:“夫人何必跟个丫头计较,若是当真出了事告到老夫人面前,你也免不了一顿训斥。”
杨氏露出意味深长的笑:“说的也是,那便去请吧。但老夫人一向不喜这个外孙女,只是看在小姑的份上才勉强收留,但若是她自己不争气惹出什么祸事来……”清乐是跟着前后脚回来的,径直回了锦华堂复命。越宛倾听罢勾唇一笑,说了句“咱们便等着看好戏吧。”
前世自己与陆子衿同行,见廖氏突然冲出来动手自然是护着陆子衿,自己挨了几下,却叫躲在身后的陆子衿安全无虞。前世的她轻信了陆子衿所言,以为她当真是无辜受累。后来廖氏不死心去越家讨公道被拒之门外,便在门前撒泼哭闹,很快便惹得流言四起。陆子衿便又求到了越宛倾面前,当时所说字字句句言犹在耳。陆子衿哭着说:“那廖氏只知我是越家小姐,却不知我真实身份。可我原就是寄人篱下又被祖母厌弃,此次若因我连累了越家名声,祖母定会借机把我赶出去的。”
青黛在旁帮腔道:“可怜我家小姐天大的冤屈也没人做主,比不得郡主金尊玉贵还有相爷护着。今日这事若是落在郡主身上,定然是无足轻重的,就看郡主肯不肯救我家小姐了。”
前世她对陆子衿真心相待,又听青黛这么说,未做他想便应承下来,主动跟家中承认自己便是廖氏口中之人。而后便被祖母罚去乡下庄子里思过,而她与柳探花私相授受的流言却在尚京城流传开来,自然是陆子衿为撇清自己使得手段。既然如此,这辈子就让陆子衿也尝一尝身败名裂的滋味吧。栖霞居中陆子衿正在发脾气,又哭又砸的瞧着更像个疯婆子。清乐在旁大气都不敢出,等陆子衿折腾累了才敢开口劝道:“那柳探花虽说已经高中,可家境贫寒,又已有悍妻,小姐又何必孤注一掷非柳探花不可?”
陆子衿抹了眼泪看着镜中自己狼狈的模样,嗤笑道:“你当真以为我被那姓柳的迷了心智才这般委屈自己吗?我自然知道他有诸多不好,最要紧的便是没有家世背景,可这却正是我看中的。”
对上青黛诧异的目光,她幽幽道:“我虽在越家衣食无忧,却到底不是越家人。母亲整日不是琴棋书画就是伤春悲秋,我自然要为自己打算。”
青黛欲言又止,陆子衿知道她想说什么,苦笑道:“我这样的身世也就只有柳郎不敢轻视,他虽也出身不好,但有功名在身,若再能与越家沾亲带故,何愁不能仕途亨通,这便是我的指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