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现在，陛下回来了！
苍天开眼，他们可敬的陛下竟然真的死而复生了！
聂政没有办法掩饰自己内心中的激荡，他看了一眼奉翎，这个人果然没有食言，想当初他还以为那份承诺不过是一场用来哄骗他为之卖命的谎言。
原来奉翎真的没有说谎，奉氏的大巫师竟然真的有起死回生的能力。
司徒清月也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她虽然同靖文女帝未曾谋面，可幼时的她却在祖父的珍玩中见过靖文女帝的画像，是以她一眼便认出了眼前之人，正是当初的画像中人。
怎么会这样？不是说女帝早就亡故了么？
司徒清月在震惊之余，也立刻察觉到奉翎扫来那带着杀意的凛冽眸光。
糟糕！
司徒清月心下一沉，转身就想要逃跑，可是聂政人多势众，她根本没有逃命的余地。
“王爷，这女人，如何处置？”聂政瞥了一眼司徒清月，转眸等待奉翎的指示。
出乎意料地，在奉翎开口之前，他怀中的希宁却是先发声了：“放她走。”
“为什么？”笋二颇为不解，忍不住问出了声。
希宁并没有看他，而是看了一眼奉翎，柔声劝慰道：“翎儿，不要再徒增杀孽了，方才那石洞中的那些尸首，我都已经看到了。”
奉翎抿唇，棕绿色的瞳孔中映照出那令他心心念念的眉眼，俊美的容颜上泛起一丝笑容：“那又如何，只要你能醒过来，旁的人，死了又能如何。”
“你总是这样……”希宁叹了口气，竟是伸出手摸了摸奉翎的面颊。
“你能动了？”奉翎不由得欣喜，相信很快，魂魄便能够同身体重新融合在一处。
阿宁，她的阿宁，就快要完完整整地回到他的身边。
“放她走吧，世人早晚都会知晓我的存在，你便是杀了她，我还能永远不见天日么？”希宁这一句问题让奉翎心头微凛。
“阿宁，你信我，我一定会让你堂堂正正地拿回一切。”奉翎开口，转眼看向司徒清月：“既然阿宁亲自开口，我便先饶了你一条狗命！”
“碧如呢！碧如是不是被你害死了？”司徒清月想到之前佘月国探子所说的话，只觉得心头一阵冰凉：“奉翎，你这个妖怪！你竟然为了还魂不择手段！你会遭到报应的！”
奉翎皱眉：“真吵。”
两个字一出口，跟在他身后的黑衣人就如同鬼影一般闪到了司徒清月的身边，一个药丸被送进了她的嘴里，任凭她如何叫嚣，都不能再发出任何声音。
“翎儿！”希宁责怪地看了奉翎一眼。
“阿宁不必担心，这玩意，也不过是让她安静三个月而已。”
见到奉翎并没有下狠手，希宁终于放下心来。
司徒清月拼命地抠着嗓子眼儿，然而不管她如何折腾，那药丸都不能再被吐出来，她赤红这一双充血的眼睛，只能愤怒地望着那些人渐行渐远。
“啪嗒！”
泪珠落在了松软的土地上。
碧如……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害了你！
司徒清月无声地哭泣着，泪水浸湿了她的面庞，也模糊了她的视线，在这无尽的悲戚之中，她渐渐晕厥了过去。
……
阮宁觉得自己像是一艘小船一样在冰冷的水中飘飘荡荡。
终于，船靠了岸，映入眼帘的首先是玄铁之树那巨大的树冠。
那些血水流向的方向，竟然会是这里……
阮宁回想起当初裴子卿拿血水浇灌这棵树的模样，她本还以为这些人都是听了传说，想要让铁树开花。
原来真正的原因却是……
“这棵树会自动汲取血液，当初我偷偷在血池里留下了它的一株花苞，就是为了能让它同母体连通起来，奉翎恨我入骨，必不会想让我再活着，所以，我也只能自留一条活路。”
裴子卿的解释很快为阮宁解了惑，原来她们之所以能够逃出来，还要全仰仗这棵神树的功劳。
裴子卿说完这句话，将阮宁拦腰抱了起来，灼热的日光下，阮宁再一次看清楚了他的面容。
怎么会这样？
此时此刻那张原本清隽无匹的面容已经苍老的如同一个垂暮的老者，满是褶皱的干枯肌肤上血色还未曾擦掉，看起来让人不禁毛骨悚然。
裴子卿很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眉眼间泄露出了苦涩：“我是不是很丑？”
阮宁顿觉有些尴尬，一时间眼睛睁着也不是，闭上也不是，只好有些难堪地转开了目光。
“女帝身死之后，他对我下了一个诅咒。”裴子卿淡淡开口，语气平常的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在女帝魂魄归来之前，我便会青春永驻，听起来，是不是很不错？”
阮宁再次将目光转了回来，眸光中难掩惊讶。
这就是为什么初见的时候，裴子卿会长生不老一样？
“但当她魂魄归来之日，我便会一天天飞速老去，将我余下的生命，全都偿还给她。所以……”裴子卿低下头，注视着怀中的阮宁：“你回来时候，我比谁，都先感知到了。”
什么意思？裴子卿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他已经知道自己其实就是……
“当初筠筠的那一刀，我未曾想到，可你死之后，我真的后悔了。”
有什么湿漉漉的东西落在了阮宁的面颊上，可她知道，那并不是未干的血水。
她现如今还记得那被一刀贯腹的感觉。
啧……这两世的死法，真的……都不怎么舒服啊。
不过她还是用力眨了眨眼，想要试图去安慰悲伤中的裴子卿。
“是我的错，我明知道她图谋不轨，却还是没有防范。”裴子卿叹息一声，抱着阮宁走进了黑漆漆的山洞。
阮宁这才发现这里她曾经是来过的，而且还看到过裴子卿功夫了得地睡觉方式，而在他身下放着的那一副棺椁，竟然是空着的。
“这原本是你的衣冠冢。”裴子卿将阮宁抱着放在了棺椁中。
四周萦绕着的寒气顿时将阮宁所包裹。
冷！真鸡儿冷！
阮宁的身体本能地打了个哆嗦。
“你放心，用不了多久，你就会慢慢好起来的。”裴子卿柔声安慰着，然后点燃了一炷奇怪的熏香。
在阮宁渐渐先入沉睡之中前，她听见裴子卿那淡淡的声线：“这是我的私心，最后的时间里，就让你陪在我身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