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宁此时此刻也在看着奉翎,只是同墨隐看他那饱含期待跟恳求的目光不同,阮宁目光灼灼,一片坦荡,没有丝毫的怯懦和畏惧。
因为她并不需要期待,奉翎定然会帮她,与其说是帮她,倒不如说是给全天下来参加资质赛的学子一个公平。
果不其然,奉翎开口了,正如阮宁所料的那般。
“墨隐姑娘剽窃古人诗词,行为不端,从今日起,废除参赛资格,并且十年内不得再考。”
十年不能再考,这简直就是最重的惩罚了,毕竟人生一共有几个十年呢,更何况她还是一介女流。
奉翎此话一出口,围观人群中有唏嘘的,也有幸灾乐祸的,毕竟原本看她这天人之姿的容貌,有不少人心里都打了求取的小算盘,但就怕才女不好高攀,现如今才女成了行为不断的剽窃者,别说是取回来做妻,只怕做妾都做得。
墨隐身子一软,整个人没差点歪倒在地上,难以置信地看着奉翎,似乎不敢相信这句话是出自他之口。
下面已经有人悄声起哄道:“墨姑娘莫要伤心,女子嫁人相夫教子才是正经。”
“说的极是,墨姑娘,你瞧我如何?你若是愿意,明日我便遣人送来聘礼。”
墨隐看着这些之前还对她极为拥护的人这么快调转了风向,开始觊觎起她的美色来,心中更加恨急。
出于意料的是,阮宁却是盯着那几个人冷笑道:“相夫教子?在下不才,奉劝二位一句,好歹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毕竟这普天之下瞎眼的姑娘并不算多。”
“你!你什么意思!”那另个人气恼的瞪着阮宁,似乎很是不满她如此讥讽。
“呵……司徒公子这时候装什么好心,我落得如此下场,难道不是拜你所赐么?”墨隐见到司徒枫替她出头,心中却是没有半点感激之意,反而更加气恼。
“你不要误会了,”阮宁斜睨了她一眼,冷哼道:“我是听他们那话说的不顺耳,至于替你出头,啧啧,你想到的倒是美,还有你今日的下场,全是咎由自取,又能怨得了谁呢!”
阮宁丢下这句话,就甩了甩袖子潇洒如风般的走了,临行时还不忘依礼向几位评审拱手道了声谢。
陆鼎见到阮宁一从场内走出来,连忙上前,对着她骄傲的竖起大拇指:“厉害了十三弟,我从前瞧着你不声不响的,没想到口才可真是不错啊!”
“是啊,可真潇洒!”其余白袍会几个惯常来往的少年也都纷纷竖起拇指。
林檎真摇着折扇笑得颇有深意:“要我说你们平日里啊,都被他这乖巧样子给骗了,要我说,这才是咱们小十三的本性。”
阮宁之前一股脑怼天怼地的发泄是因为心中窝了火气,现如今这口火气撒出来了,听到林檎真这样说,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面颊也不知不觉泛起了点点红晕。
“走!等会儿林三哥考完了,咱们一起吃酒去。”陆鼎大大咧咧的说着,果断被林檎真飞来一记眼刀。
“陆世子,你莫要忘了,我们现如今可是在寺庙里。”
陆鼎自知失言,连忙捂着嘴笑着打哈哈,不过阮宁却是明白了,这小子不仅偷偷带了肉进来,竟然还带了酒来。
他这哪里是来考试的,分明是来春游的。
阮宁颇为无奈的笑了笑,抬眼时却见到福安走了过来。
“司徒公子,请吧。”福安公公同其他的公公不同,说话不似他们那般掐着嗓子一样尖细,听着很是舒服。
只是如果忽略掉他这个“请”字背后的意思就好了。
“笔墨纸砚都给您准备好了,王爷方才已经差人将参赛学子的名册都送了过来。”
言外之意,人数都查好了,写吧。
阮宁咬牙,只恨自己当初没写一首只有一句话的诗。
罢了罢了,跟墨隐比起来,她这惩罚倒也算不得什么。
“看来陆大哥的饭我得下次吃了。”阮宁对着陆鼎拱了拱手,跟着福安走了。
陆鼎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脸上那不愉的神色却被林檎真看在眼里,折扇拍在他的肩膀上,林檎真笑着摇头;“世子,放宽心,看来王爷对咱们十三弟,还是厚爱的。”
林檎真这句话说到了陆鼎的心坎儿上去了,奉翎的确是对司徒枫格外的不一样,若是旁人别说是写诗影射他,就是如此出言不逊只怕都要被他处置,轻则杖责,重则鞭刑,总之多半要折进半条命去。
可是他非但没有为难司徒枫,反而还顺着他的意思剥夺了墨隐姑娘的参赛资格,虽说王爷这样做是正确的,还了那些多年苦读学子们一个公平。
但奉翎是谁啊,他堂堂摄政王,即便是做错了又有谁能问责不成,除非是他心甘情愿。
莫非……
陆鼎不敢再想下去了,他敷衍了林檎真几句,却是趁着众人没有发现的时候,悄悄从赛场上溜了出来。
再说阮宁这边跟着福安公公去奉翎安排好的禅房抄诗,却是半晌没能瞧见奉翎的身影。
该不会真是生气了吧。
阮宁一边给自己磨着墨,一边撇嘴,若真生气了,也忒小气了一点。是她故意逼迫没有错,但墨隐那个冒牌货也做的太过分了些。
如此明目张胆的顶着一张像宋卿青又像靖文女帝的脸,分明就是想要让旁人猜测她的身份。
难道盗用了自己过去的身体不算,现如今的身份也想要盗用么。
如此坐享其成,自然不能遂了她的心愿。
阮宁伸出手来蘸着墨汁,“刷刷”几笔潇洒的开始了动作,但却并不是写下她之前所做的那一首打油诗,仔细去看竟然勾勒出的是一个人的轮廓线条,寥寥几笔,便将人的神韵全都表达出来。
说起她的画工,还是她从前在警校上课的时候做犯罪心理画像学的,没想到现如今居然派上了用场。
不多时,男子深邃的眉眼转瞬跃然于纸上,那张栩栩如生的俊脸仿佛能时刻能从画中走出来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