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六皇子压回宫后,仙歌站在自己的凤梧殿中,居高临下望着六皇子:“禁足三月不过两月,老六,你好大的胆子。”
六皇子咬紧牙关,不敢辩解,尽管在任何朝代,公主都没有审讯皇子的权利。
可仙歌却做得理所当然:“明知故犯,既然是蓄意忤逆,那本宫自然不能饶,来人,给我拖下去——打三十大板。”
“打完后关回茨梁宫中,调两队宫卫过去看管,若再有差池,本宫唯宫卫是问!”
中宫无主,后印收在皇帝手中,后被交给盛阳公主保管,连现在主理宫务的林贵妃都要低盛阳公主一头!
六皇子来不及辩解一句,就被人拖下去行刑,离开前,只看到他高高在上的长姐坐于高台,居高临下望着她,傲慢的眼中满是不可一世的倨傲,与看小丑一般的嘲讽。
六皇子的下场传遍后宫,连皇帝都来问:“老六怎么得罪你了?”
仙歌:“父皇要为老六出头?”她满不在乎。
皇帝摆手笑笑:“怎会?若你真看不惯老六,父皇将他分出去就是了。”话说的轻描淡写,但若真的封王送去就藩,基本就断绝继承皇位的希望,毕竟现今是盛世。
仙歌暂还不想让六皇子脱离她的视线,所以轻描淡写摇头:“不要。”
“那些言官又来参父皇了?”她转移话题。
宣帝依然笑呵呵:“无事,你无需操心。”
不是参皇帝,而是要皇帝好好教女儿,好好一个公主,怎能养得如此跋扈。
仙歌就知道这点事不算事,她回到自己宫中,筠真送上那颗小珠子,仙歌轻描淡写碾碎,从珠子中落下一张轻薄到极致,又细腻丝滑到极致得绢帛——这是宫中的贡品,湘水缎,哪怕是凤梧宫中,一年也只能分到三匹而已。
会选湘水缎,无非是因为它够轻薄又坚韧,在这张锦帛上,密密麻麻书写着一些人的代号,以及金额,数字都不小。
仙歌一看就知道是账本,直接找来专门的人才,让人研究。
这东西为什么会让他们那么看重她也知道了,大概是行贿的证据与金钱流通的脉络。
这东西如果交给宣帝,六皇子现在就可以凉了。
茨梁宫中,经过三十大板的六皇子重伤,他躺在自己宫中,紧闭门扉,好像在严防其他皇子的嘲笑。
茨梁宫是宫中诸未成年的庶出皇子居所,不止住了六皇子一人。
可实际上,此时的六皇子内室里,他正眼神阴骛地看着一个人,一个太监:“怎么样?东西找回来没有,到底落到了哪里?”
清秀样貌的小太监战战兢兢,他是六皇子的心腹:“没……没有。”
六皇子直接将手边的花瓶拂到地上:“废物!”八壹中文網
他既烦躁又焦急:“赶紧给我去找,一定要找回来!”
那关系到他身家性命!
他就是凭借抓把柄和行贿腐蚀掌控朝中要员的,若是那记录着名单的锦帛落到有心人手上,他怕会死无葬身之地!
“之前那女贼子坊中人已细细搜过,东西确实不在她手里,现在她人落到长公主手里,只怕也找不回来。”小太监认真分析:“当时坊中有机会碰到账本的,除了那女贼,就只有……”
六皇子也同样想到:“——江越笙!”
他咬牙切齿,若不是江越笙始终拖延着不愿搜身,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引来盛阳,后事都不会发生,他不会平白无故挨一顿打,账本线索也不会失落:“给我去找,重点放在江越笙身上,不管如何,一定要他将实话吐出来!”
小太监领命而去。
于是江越笙就感觉自己繁忙起来,不是忙着任内的事,而是忙着应对一茬接一茬找麻烦的人,她是个聪明人,第一时间就察觉到自己应该是得罪了人。
那她这个刚就任几天的清翰林能得罪谁?
想起前几日教坊中发生的事,她瞬间心里有了数。
同时那日向她发难的公子身份她也已知晓——宫中的六皇子,那可以呵斥六皇子的人又是谁?江越笙心中有几个猜想,但都有不对之处。
于是,在原本故事中,因识破江越笙女儿家身份而对她步步紧逼甚至生出暧昧的一对,因阴差阳错,不仅没有结缘,反而结仇,一个忙着追杀,一个忙着反击。
仙歌在旁边看尽了热闹,但六皇子毕竟是皇子,手中可用的人怎么也比江越笙多,于是江越笙终于招架不住,眼看要被做掉。
这时,仙歌的人再次从天而降,从六皇子的人手中救人。
面临追杀,差点死于“意外”的江越笙惊魂不定。
要杀她的人是谁她知道,那帮她的人又谁是?
她忍不住去拦:“阁下救我一命,在下感激不尽,不知可否留下姓名,让我以报恩情?”
仙歌的人面上虽严肃心里却在八卦殿下这是什么意思,几次三番帮这江探花,莫非是看上了他?
探花郎出身不显是万万做不得驸马的,不过,公主的身边人,又不止是驸马……
思及此,他勉强逼出个笑容来:“不敢当,在下不过听命行事,江大人与我家主人的缘分可不止于此。”
说罢,便高深莫测地离去,徒留江越笙一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宫中的六皇子得知功败垂成,江越笙又被人所救,忍不住骂出一声:“废物!”
又一个花瓶应声而碎。
“我还就不信了……”
话音刚落,就有人来传话:“殿下,您今日开始抄写没有?过两日就是长公主殿下规定的期限,若您到时不能按时交上,只怕又要吃苦头。”尖利又拖长的太监音。
是盛阳那边的人。
六皇子深吸一口气,咽下这口气,勉强挣扎出笑容:“快了。”
因为先前偷跑出宫,所以盛阳将他的抄写数目又翻了个倍,还隔段时间就要他上交一部分。
没有人可以替他抄,他身边的大多数人都在监督他。
这段时日,连往日最爱欺辱他的几位皇子都不敢找他麻烦,就怕不知怎么触了盛阳的眉头,陪六皇子一起倒霉。
终于,半年过去了,六皇子解禁。
解禁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江越笙麻烦。
在桃花渡头,十里桃林深处,六皇子风度翩翩走出,将江越笙堵住,眼中恶意满满道:“江探花,本宫因为你,可是吃了不小的苦头啊。”
江越笙从容优雅行礼:“见过六殿下。”实则一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寻找出路。
却见六皇子上下打量江越笙一圈后居然没有继续问责,反而道:“真不知她是看上了你哪里,让她一而再再而三维护你。”
他?
江越笙心头一跳,眼中浮现出当日在教坊帮她解围的公子的身影。
根据六皇子的意思,难道这几次都是他在帮她解围?不然六皇子不会说“都是”,而是“总有人。”
江越笙疑窦重重,心脏重重一跳,满心思绪,却依然淡定从容:“臣下也不知,也许是那位心地善良,乐于助人,见不得恶事发生。”
六皇子觉得荒诞:“她?心地善良?乐于助人?”
他差点想指着自己的伤口问,这就是传说中的心地善良?但奈何伤的地方实在见不得人,所以还是算了。
江越笙没去管六皇子一惊一乍:“不知殿下拦住下官所为何事?若无吩咐请恕下官先行一步。”
“等等——”六皇子伸手一拦:“别急着走啊,本宫都还没问你话呢。”
他注视着江越笙的眼睛,眼神如毒蛇一般阴冷:“我问你,那天你从那贱人身上得到了什么东西?”
“贱人。”这个词瞬间触动江越笙敏感神经,当年,就是为了养活江越笙,所以姐姐自卖其身,给一个商人做外室,后被正房发现,直接卖掉,再不见踪影,当日,那商人正妻戳着江家姐妹俩脊梁骨骂的时候,就是一口一个“贱人。”
江越笙强自忍耐着,神情却是不可遏制的难看:“殿下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什么东西,什么贱人?殿下是丢失了什么,可要京兆尹发动人手去找,想必皇子丢失宝物一定能让京兆尹重视,有了官差帮忙,无论是何等宝物都能找回。”
话语中满是真诚,可六皇子却知道,这是装傻与讽刺。
他忍不住走近一步:“你真以为那贱人能一直护住你?”
“真当盛阳看中你你就能当她驸马?痴心妄想!我劝你最好识时务,莫要自误!”
盛阳?
听到这两个字,江越笙耳中雷鸣阵阵。
所有猜想串联到一起,是了是了,除了宗室长辈外,还有一个人可以训斥六皇子,除了争储的众位皇子外还有一个人有那么尊贵那么倨傲那般不降将人放在眼里的气度,除了皇帝外,还有一个可以轻易的让六皇子恨得咬牙切齿,却无能为力,只能强自忍耐。
盛阳公主!
这时,桃林深处又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贱人?老六,我倒是不知道,你背地里是这么唤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