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面对龙姑的吃，王野选择了正面回答。
“能饱吗？”
龙姑缓缓张开了自己的嘴巴，露出森寒的牙齿，她用手比划了一下王野的大小，失望道：“不能，你好小，肉很少。”
王野又问：“不能饱腹，便失去了吃的价值，不是吗？”
前世作为大学辩论赛的王牌二辩，他最擅长的就是混淆逻辑，可龙姑虽然不遵循辩论的逻辑，但她忠诚于自己的欲望。
舔了舔嘴唇，龙姑缓慢又冷漠的道：“可以解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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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像是一根利箭插进王野的波棱盖，虽不至死，但很难受。
还好龙姑的口腹之欲远没有化龙丹药重要，毫无兴趣的她静静的蜷缩在火炉旁边，任由火焰炙烤，却没能伤及她分毫。
过了会儿，雪渐渐小了。
龙姑唤来两朵梅花，握在手里，掏出那葫芦轻轻的将酒倒在花蕊中心，两杯都是她的。
王野则盘膝坐在一旁，刻意的控制自己不去沉浸在碧湖映雪，美人湖心亭饮酒，脸飞红霞这种绝美场面。
他思索着天关境界的修行。
命火境界的修行作为为天关积累的过程，这个阶段的修行者们，都在向武宗学习，以拳脚胜人，兵刃对抗。
但是天关之后，除了武宗继续钻研拳理脚法，以求肉身成圣之外，剩下的修行者都有了属于自己修行体系的攻伐手段，特色更加明显，威力也成倍上升。
王野在万来生的启蒙下，第一次掌握剑光分化，踏入了剑修的道路，但是他并没有系统的学习过剑修的战斗方式，导致了直到现在战斗时仍然有些依赖拳脚功夫。
“龙姑，剑修在天关应该怎么斗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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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刚饮下一杯梅花酒，冷漠的竖瞳有些朦胧，红着脸道：“我是蛇，擅长用毒，不懂剑修。”
她顿了一下。
“不过，前些年在东神洲的玉碎宗，有个老太婆对我出了一剑，我想想，嘶~好疼，那道剑光很单纯，很亮堂，很宏大，像一座山。”
“唔，剑光里面有老太婆必杀的意志，劈开了我的鳞甲，差一点点便让我掉了脑袋。”
“灵，魂，意融成了一道像山一般的剑意，再劈出来？”
“我不知道，嗝儿~”
龙姑说的很模糊，她是真的不懂。
王野却硬生生听出点东西，以剑意为主，灵力和精神力加持，但是他的剑意主杀，或许可以试试融合真雷。
可他想着想着便想歪了，一加一大于二的真理，王野信以为然，忽略了龙姑口中老妇人的纯粹，逐渐走出了一条自己的路。
过了良久，龙姑嘴角咬着一朵梅花，翻了个身，半个身子靠在栏杆上，问王野：“你...可敢与我斗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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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野挺直了腰杆道：“斗胆请教。”
他抽出了腰间的莫问剑，眼神认真至极，不是他想寻死，而是他真的想看看自己和十二楼修士的差距能有多大。
龙姑好似没看到一般，望着渺渺碧波潭道：“我起碧波潭万丈浪涛砸你头顶，你当如何？”
原来不是动手啊。
王野有些失望的开口道：“退出浪潮的范围，以退为进，若是退不了，便出剑斩浪，不求全断，只出裂口，再寻你本身，亮剑杀之！”
沉默。
龙姑道：“不错，进退有据，但我鳞甲刚硬，可力扛剑光，你如何？”
“天地万物，总有一缺，肉身有罩门，性格有缺陷，经脉有短伤，我频发刺剑，求一中，愿以伤换伤。”
两人一问一答，速度飞快，王野各种阴险招式层出不穷，而龙姑则是淡定应答。
直到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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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剑招贴身，我吞吐毒雾，你中毒之后灵力滞涩，肉身溶解，你当如何？若强撑过招，我不用道蕴，只需显出万丈本身前压，你又如何？”
王野表情严肃。
若真是与龙姑过招，毒暂且不论，如此巨大的蛇身，究竟哪里是罩门？而自己的灵力再用之不竭，也总有用光的时候，不破防御，剑伤如瘙痒，全做无用功。
“你输了，你没有办法在我本体面前做任何事。”
王野眼睛死死盯着龙姑，似要把她记在骨子里，声音坚定的道：
“我会将命火献祭，灵魂，血肉，一切的一切，化作一剑，在你的鳞片上留下永远不可磨灭的伤疤！“
龙姑嘴角噙着一丝嘲讽：“最后的负隅顽抗有什么用，就算如你所说，一道伤疤又有什么用，你死了，我还活着，这道伤疤不会影响我继续活着，更是我杀死你的凭证，成就我的威名。”
王野依旧认真道：“这道伤疤不会成就你的威名，而是当你每一次看见它时，都能想起我的不屈。”
“只要伤疤永存，我也将永生在你的心里。”
“死？又有何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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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姑有些愣神，眼前的稚嫩少年，竟然隐隐露出枭雄之色。
“你不怕吗？”
“不怕。”
“不管是谁，有多么强大，有多大背景，你都会拔剑而上，死也要咬他一块肉下来吗？”
“会！”
少年的会，是勇敢而无畏的会，而勇敢正是强者的品质。
当一个敢于向任何人拔剑的剑修出现在试剑天下大会之上，龙姑突然有些期待那些人的表情。
她抬起右手，再次招来两朵梅花，斟满酒后对着王野道：
“喝吗？”
......
东神洲，白鹿书院。
一座柴扉，周边两片菜地，一口水井。
水井边上石凳子蹲着一个撸起袖子，叼着长长的烟锅的老人，正在认真的碾着着晒干的烟叶子，他身前跪着一个粗眉毛的中年人。
中年人身上穿着洗得发白的长袍，隆冬数九的天气袒露着坚实的胸膛和浓密的胸毛，整个人显得非常阳刚，奈何一双风流的桃花眼彻底毁掉了这一身正气。
“赶紧起来，你要跪到什么时候？我还没死呢，等我死了去我坟头你爱跪多久就跪多久，成不？“
老人有些无奈。
中年人举起双手摆了个书生礼道：“老师，我失败了....”
老人吐出一道厚厚的烟圈，平静的说：“我知道，早上你大师兄已经来说过了，你手底下那些年轻人得死，你才能活，这是他的原话，我替你答应了。”
中年人猛地抬头，不敢置信的看着老人，但又很快低下脑袋，他的肩膀在颤抖，松软的土壤落下了一串水珠。
“北海....多谢老师庇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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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继续碾着他的烟叶子：“这是成长的代价，希望你记着这次冒天下之大不韪的教训...读书人跟那些牛鼻子其实没什么两样，都是人，人啊，除了顺应天道之外也要顺应人心。”
“你本是最有希望接我位子的那个，但是现在的你瞅瞅自己，修为没长进，心性没长进，三年起势，一朝败北的滋味，要好好体会，收收性子，再读几年书吧。”
小院子里，只剩下石碾滚动的声音在回响。
中年人沉默良久，重重的磕了一下头，黄土粘在他的泪痕上，仍旧掩盖不住他的坚定。
“老师，我想出师了。”
石碾子的声音戛然而止，数个烟圈从老者嘴里吐了出来，烟雾缭绕中看不清他的脸。
“出了书院，那些年轻人可就白死了。”
祝北海站起身来，看着自己的老师，说道：
“不，不会白死的，从现在起，北海将谨慎的躲藏在泥流中，不会再轻易的被任何人利用和诱惑。”
“我的心已经听到了春天的呼唤，尽管在这个隆冬，看不到它的到来，我不需要回过头关心身后种种阴谋和是非，我已无暇顾及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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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向前走！”
祝北海推开柴门，背对着老人，眼睛里燃烧着熊熊火光，郑重的说：
“我不会死也不会屈服，如果有一天您发现我低头，请您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