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这边收到了家里寄来的包裹收拾好以后,农村插队生活彻底上了正轨。
该上工就上工,上工事情不多就做完早点回去,跟丽芬一起在家里帮着何桂花,给来帮忙盖房子的人做饭烧水。
有时候刘芳过来找她俩,三个小姑娘就在小房间里嘻嘻哈哈和说话聊天,或者一起做做针线活,读读书。
梁旭昭那边却不太妙。
梁旭昭是为了追踪案中案,以探亲的名义来到武城市的。
梁旭昭确实是武城市柔远公社人,所以当初不避人耳目,光明正大的乘坐火车回来。
他之前在云天市黑市出现,是因为情报线人德哥告知他,偶然发现了疑似间谍的人藏身在德哥居住的居民区域。
所以梁旭昭几番打探,确定并抓捕了这批人,其中有一个是个资深卧底,解放前就潜伏下来的。
这个资深卧底并不是个死硬分子,反而相当怕死。
他能坚持三十年,完全是因为投降怕吃花生米,又逃不走,谨小慎微苟到现在的。
他担心自己这次被抓可能吃花生米,就说知晓马上发生一桩惊天大案,以此交换他的活命机会。
上级对此十分重视,商讨过后同意对方只要说出的案子确实是大案,而且未造成严重后果的,就给他活命的机会。
结果这人交代出了一件听起来确实很重大的案子。
七月下旬的时候,这个资深卧底接待两个从京城来的同伙,提供给对方临时落脚地,和接下来路上的干粮等等。
在喝醉闲扯中,得知他们要去张北野狐岭军事基地,实行“无穷之门”计划。
好奇之下,这个资深卧底打探了一下是什么计划,对方说野狐岭即将举行一次大规模演习。
另外他们上级的上级通过秘密渠道得知,国家领航人病危,所以准备干一票大的。
除了他们俩,还有其他人从各地以各种名义过去,打算到时候里应外合搞爆炸破坏,如果有机会,就暗杀几个高级将领。
抓住这个资深卧底的时候,这两人已经离开两三天了。
梁旭昭听的心惊,马上向京城公安部,他的直属上级汇报了审讯结果。
上级听完汇报,在电话另一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凝重开口,“现在政局不稳,各方势力角力夺权,这种情况下我无法仅凭一张口供,就申请大规模搜捕。更何况,口供提到里应外合,如果是真的,说明我们队伍里有对方卧底,而且级别不低。现在说出去,可能会打草惊蛇。”
“野狐岭是你老家的一个村子是吧?离演习还有一个多月,现在我授权你,动用你老家的人脉暗中侦察,我会给武安市局领导说明你在执行秘密任务,给你最高权限。这件事的进展你直接向我汇报,不要透露给其他人。不要冒进,你的任务是确认情报!我知道这个任务让你一个去很危险,但是无论如何,要把情报传回来!”
“收到!武城市柔远公安局袁成兵是我在部队时的战友,请求领导务必点名他配合我工作!”梁旭昭斩钉截铁的回复到。
“好!还有要点名的人吗?”
“没有了!”
“保重!”
“保证完成任务!”
放下电话的梁旭昭马上去找了云天市公安局局长,告知对方严密保护这个资深卧底送去京城,就立刻动身去武安市。
他在办公室打电话让人帮忙订次日的火车票的时候,被过来送材料的王文来听到了,就有了跟安安同行来武城市的事情。
到了武城市回家走了个过场,梁旭昭就直奔公安局找到了袁成兵。
彼时武城市、柔远公社公安部门都已经收到了上级高保密级急电,迅速安排了最好的武器,收发报设备,和袁成兵待命。
梁旭昭和袁成兵带着武器和设备立即动身去了张北公社,野狐岭是隶属张北公社下辖獐子沟生产队的地界。
演习前周围肯定会清场,一定范围内非批准的交通工具不得入内。
两人分析过,对方如果要动手,又不能使用交通工具的情况下,一定会事先出现在獐子沟生产队附近。这里南来北往,流动比较大,有利于这些卧底分子藏身。
獐子沟这里是个历史悠久的南北通衢之地,蒙省人、大毛进入冀省的必由之路。
獐子沟的野狐岭,古时候是北方游牧民族和中原农耕民族居住的分界线,自古就是号称无穷之门的要塞。
此处地势险要表里山河,是个兵家必争之地。
现在也不出意外的成为一个军事基地,因为远离居民,又有地形优势有利于开展正反双方对抗,所以这里曾多次进行大规模演习。
两人应季扮成收皮子的皮革厂工作人员,连日来白天四处联络村办合作社、供销社、生产队谈收皮子的事,晚上根据白天的踩点四处打探可疑的人。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些人终于被他俩发现了行迹。
这些卧底分散的扮做换皮子的,黑市的,凭介绍信办事的,探亲的形形色色的人,偶尔会到一处国营饭店短暂聚集一下,估计是交换信息。
多日摸排下来,估计有十几人,但是没确定谁是头目。
这日,两人发现有几个人半夜去了一处民宅,这是之前没发现的地点。
两人想怕不是头目在这里,所以趁夜翻墙摸了进去侦查,谁知一进去就被人发现了。
这屋子里居然藏了好几个之前没发现的外家功夫高手!
几个高手势大力沉,过往在部队一对五都不落下风的梁旭昭现在一人对上两个都吃力。
四五十招下来,袁成兵已经被打伤了腿,卸了胳膊,梁旭昭见势,赶紧拉上袁成兵拼命冲了出去。
本以为这些人打草惊蛇会隐匿起来,谁知对方可能是仗着人多功夫高,居然不逃不退,一路紧追不舍。
梁旭昭扶着袁成兵冲出来,獐子沟民兵所在地在他们突围的反方向,眼看是去求救不成了,就这样一路头也不回,被追赶着摸黑进了獐子沟的邻村梁家村。
袁成兵疼的咬着衣领一瘸一拐的,借着梁旭昭搀扶的力道跟着跑。
梁旭昭刚才与几个外家高手对战中,脑袋和腰腹被多次重击,口鼻间一股铁锈味,一路上也是咬着牙提着一口气在往前冲。
他目标明确,直奔梁家村民兵巡防点,这个时候也就那里有人有枪,也许还能帮得上忙。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哪怕拼上命,也要把消息送出去!
顶着这口气,他硬是半扶半拖着袁成兵跑到了巡防点,丝毫没注意到身后的高手没跟上来,在看到民兵的时候,喊了声:“有特务!”一口气也瞬间泄掉,人就往地上倒去。
梁旭昭昏过去前扭头瞬间看到的,是民兵们举着枪、手电、气死风灯看向他和周围,是袁成兵似乎试图拉住他……但是貌似,没看到追他们的人?
追他们的高手们哪去了呢?
高手们都饲养室里。
这是队里的集体财产,牛马骡驴猪羊的家。
安安此刻正在正在饲养室里,跟一个头发花白五十多岁的男人,还有一个身材健硕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大眼瞪小眼。
安安又郁闷又惊奇。
郁闷的是,难得她晚上起夜,一出院子,异于常人的听力就让她听到有人冲着她这个方向跑过来。
半夜三更的,她以为是小毛贼,好奇心大发就过去看了看。
然后凭借夜视和好视力,就看到梁旭昭跟一个人在前面跑,后面有五个人死命追,一看就是两拨人。
安安想着碰上认识的人了,总归不能见死不救,就冲过去打算用八卦拳先把两人救下来。
结果,摔啊!遇上高手了!要不是出现了另外两个男的,安安说不定都被人打趴了。
惊奇的是,这两个男的绝对是一把好手,二对五毫不费力就把对手打的招架不住,节节败退,安安羡慕的都冒出星星眼了,在这个年代这么久,第一次看到活的武术高手啊!
安安看这五个人想逃跑,就冲上去一人一个迷幻丹,把人放倒了。
这两个突然出现的男人二话不说,一人手提两个就往饲养室跑,安安一看,也提上剩下一个跟来了。
刚才追着梁旭昭他们的高手,现在横七竖八人事不省的躺在满是牲口粪便的圈里,任由牲畜从他们身上跨过,身边走过,甚至还有一头骡子踩着一个人的手过去,这人都毫无动静。
花白头发的男子也看到了这一幕,啧了一声,“你这女娃的药可真顶事,这都醒不过来。你看着瘦,力气不小啊。”
“我瞎弄的药,大伯的功夫才是真的牛。”安安恭敬回道。
“哈哈,我看你用的是八卦拳?还会别的吗?你师傅是谁?”
“大伯,我看您刚才不止用了八卦拳?我别的不会,要不然也不会用药迷翻这些人了。我没有师傅,瞎练的。”
“自己练能成这样,那你也算是个习武奇才了。我刚才用了通背、八极和八卦。你有兴趣学?”
“师傅!”中年男子终于出声了,“咱们这情况,还是不要连累人家了。”
安安却心里一动,这么巧?
自己的八卦拳从没走过明路,说不定,这是个机会,“我叫左安安,是来插队的知青。请问大伯贵姓?我好像在村子里没怎么见过您?”
“免贵,我姓简,我是来劳改的。你叫我简大伯好了。这是我徒弟简明生,来陪我的。我平日就在饲养室,不怎么出去,你没见过我很正常。”花白头发的男子大大咧咧的说,根本没有一般被劳改那些人唯唯诺诺,垂头丧气或者死气沉沉的样子。
“您为什么被劳改啊?”
“不想看那些龟孙子上蹿下跳,我就争取了一下,被下放了。”
安安忍俊不禁,这居然是争取来的?
还有这傲娇的语气是闹哪样?
简元生一脸无奈,“左同志,我师傅看不惯某委会的人,又没什么地方去,就故意冲撞他们,被下放下来了。”
“我就是不爱看他们,看牲口都比他们可爱。”简大伯斜着眼看简明生。
安安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都是什么奇人奇事!
“简大伯,刚才这几个人追的人其中一个是公安,我看刚才那两个人应该是往民兵那里去了,您看这几个人?”
“公安?早说啊,我都打算带回来挖个坑把这些人埋了,这几个一脸凶相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东西。那简单,喊民兵来,就说这些人跑到饲养室了,被我们打晕了。”
“那我就说是我发现的,您二位打的,别说我动手了啊。”安安笑道,“我不想人知道。”
简大伯眼珠子一转,“咱们素不相识,我也没道理帮外人说假话,不过如果你拜师跟我学功夫,我自己徒弟的事情就是自己人的事了。”
“好,我拜师跟您学功夫。”安安痛快的就答应了,正好差一个名正言顺的师傅呢,这真是打瞌睡有人送枕头,“不过我只能晚上来,平时不方便。我堂姑肯定不肯。”
“行,那就赶紧磕个头,我收了你了。”简大伯嘴角都快飞上天了。
他刚才可以是看的真切,这姑娘拳脚架子可不差,根骨也好,绝对是个好苗子。而且能主动帮公安的,品性也不会太差。
安安哭笑不得,拜师礼这么草率的,还真是两辈子头一次见。
“简大伯,我先去找民兵,回头找个时间,我再拜师。”
“行吧,快去快去~”简大伯撇嘴。
安安出去找民兵,这会儿村里已经电筒灯光、火光点点了。
安安赶紧迎上去喊人,带着大家一起去了饲养室,袁成兵也被人扶着过来,看到被放倒的五个人确实是追他们的人,满脸吃惊。
乱哄哄的忙了一会儿,几个昏迷不醒的人被民兵五花大绑的跟粽子似的拖走了。
留下袁成兵和徐平生,听说是安安发现的坏人,饲养室的两人把人打晕的,对三人一通感谢,并表示会为他们请功,就离开了。
安安看大家都走了,扭头对简大伯说,“大伯,我先回去,过两天晚上来找您哈。”
“去吧去吧!还有,叫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