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先潜表面跟我笑嘻嘻,背地里却根本不把我当回事!
既然这样,那我索性就把问题摆到台面上,咱们各凭本事,好好说道说道。
我叹了口气,笑道:“诸位能拿出这么多粮食来支援难民也实属不易,可这些加起来也不过难民们几天的口粮。若是传出去,还以为咱们怀州的商号积财吝赏,小里小气呢!”
几人一时无话,我接着道:“我这里倒有个办法,不如胡三爷酌量增加一些,先给难民捐个一万担口粮,其他老板不做粮食买卖,就折算成银两,每位出资一千两好了,这些钱呢直接让胡大哥换成口粮,三千两就再加个两千担口粮好了,总得给胡三爷留一些,你们说呢?”
三千两按平时的价格起码能买六千担大米了!
谁知姓胡的却不愿意,他笑道:“姑娘说笑了,就算你给我再多的钱,我也没有那么多粮食。”他笑得虚情假意,那个样子好像在嘲笑我异想天开。
赵员外接话道:“对呀!说句难听话,这些人大多感染了时疫,说不定哪天便死了,姑娘这般倾囊而出,到时候只怕会人财两空。”
我咬咬牙,忍了忍。
胡先潜又道:“换做是寻常时期,别说是一万担,就是三万担,胡某眉头不皱一下,也能给姑娘凑齐了,可今时不同往日,江南处处闹灾荒,我也没有其他的法子给姑娘一下子弄到那么多口粮呀!”
看来,这块骨头不好啃呐!但谁让这块骨头诱人呢,就算费牙,我也要啃下来!
“我之前说过,家主既然开口让我前来,必定不会让各位老板吃亏。胡三爷应该知道家主的脾气,家主从不愿欠人人情,倘若此次各位老板能出手相互,家主说了,怀州的生意,齐复商号在十年内将会让出三成利。”
席面上一瞬间安静了下来,几个财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在用眼神交流意见。
我笑了笑,“家主还说了,诸位老板若是感兴趣?南直隶最大的盐田,家主可以带你们入局,就是不知道你们敢不敢接招?”
如果大照商圈也有热搜榜,那么近一两个月来,南直隶的盐田绝对能独占榜首!
这也是我与冉彻连夜商讨出来的策略。
当然,作为实际控股权的冉瑾晟愿不愿意带他们入局,那就不是我该操心的事了。
掌握全国经济命脉的大boss愿意带他们玩,让他们分一杯羹,试问谁不乐意?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几人的反应,在如此巨大的诱惑下,他们面色渐渐和缓了许多。
但私盐自古以来都是被明令禁止的,即便利润诱人,他们依旧举棋不定,欲言又止。
其实明白人都知道齐复商号生意做得如此之大,大多是仰仗灰色地带的生意。就比如说这私盐,尽管明令禁止,但仍有许多野心勃勃的商贾想要入圈。
退一万步说,即便是不敢染指私盐,单纯地结交齐稹这个商业巨鳄,也是个非常诱人的条件。
这就好比义乌小商品市场的老板突然有机会结交马爸爸一样,试问谁不乐意?(ps:并没有看不起义乌老板们的意思。)
赵于何三位老板已经坐不住了,急得摩拳擦掌,恨不得一口应承下来。
我接着道:“各位老板可以好好考虑考虑,毕竟这份买卖不是什么人都敢碰的。不过,若是老板们瞧不上咱这生意,那就另说了。”
我漫不经心地喝了口酒,不再言语。
胡先潜却并不好糊弄,“看姑娘说的哪里话,家主愿带咱们入局,胡某求之不得。只是南直隶的盐田可是大手笔,我们这种小打小闹哪能入得了家主的眼?”
果然是老狐狸,话里有话啊。
翻译过来恐怕是:你们大佬怎会带我们这种小角色玩?该不会是耍我们的吧!
我略略笑了笑,故弄玄虚地道:“家主没有明说,但以齐墨看来,这正是家主的精妙之处,胡三爷自己揣摩揣摩。家主只有一句话——是否入局不勉强,这份人情不会忘。”
胡先潜炯炯的目光闪了闪,“家主话已至此,就算小的们上刀山,下火海,也得给家主凑齐这一万二千担口粮。”
赵于何三位老板纷纷应和,点头如捣蒜。
我心里松了口气,却不想竟遇到个难缠的人。
“墨姑娘预备何时返回?还请姑娘多留一段时间,也好给我等说道说道这盐田的事……”
其实他就想跟我要一纸承诺,但是很遗憾,我什么都给不了他。(┓(´∀`)┏)
我无心再继续下去,直接说道:“我还会再逗留几日,胡三爷可随时来寻我,不过秋后,家主会亲赴淮北,届时胡三爷便可与家主当面详谈。”
赵于何三位老板或许只想牵上齐稹这条线,可胡先潜却想搭上齐复商号这趟车。
这顿饭吃得我身心俱疲。
宴会结束后,我只觉脑瓜疼,感觉又死了一波脑细胞。
好在今晚的努力没有白费,胡先潜第二天一大早便先给我拉来了一万担粮食,整整齐齐码在了南城门处。
我斗志昂扬地看着士兵们将粮食一袋袋往仓库里头放,直到最后一袋粮食入库,我才站了起来,活动了下早已麻木的腿部肌肉,一种无以言说的成就感涌上心头。
我忍着酸麻肿胀感,又去粮库里溜达了几圈。
不得不说,有钱人的生活就是这么朴实无华且枯燥!
就在这时,徐少舟匆匆赶来。
只见他风尘仆仆,眼眸疲惫,尽管他口罩遮面,可周身看起来似乎并不好,有种病态的疲惫感。
“怀州这次天灾人祸,全仗姑娘出手相救,姑娘果然神通广大,胆识过人,这短短几日便又帮徐某找来了这一万担粮食,有了这些口粮,难民们也能多熬一段时日了。”说着他又抱拳给我鞠了一躬。
我很是无奈,只能问:“如今难民情况如何?治疗时疫有眉目了吗?药材可还够用?”
他略略笑了笑,“徐某也给姑娘带来了一个好消息,经过吴大夫的反复诊断,或许这次时疫,并非恶疾遍野的大疫,虽然近日来仍有难民病死,但大多是年迈体弱之人,况且许多染疾者的病情都得到了控制,这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这个吴大夫果然医术精湛。徐先生这几日也事事辛劳,还请先生看顾自己的身体,别累病了才是。”
风度翩翩的学究精英为了百姓们,也该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
徐少舟眉眼弯弯,朗声笑道:“姑娘多住些时日,待徐某查清病情,控制住时疫,定沐浴更衣,登门道谢。”
就算要道谢,也不该是你徐少舟啊!真把自己当圣人了,以天下为己任,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
不过正因为有他这种人,天下才能得以安定,百姓才能得以苟活。
可为什么他后面又跟着冉瑾晟造反呢?百思不得其解……
徐少舟的安置策略与吴大夫的医治措施相辅相成、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城南马场临时搭建的难民营地渐渐步入了正轨。
粮食的问题也被我解决了,可谓是皆大欢喜,可喜可贺!
但毕竟身份造假,为了避免露马脚,我决定尽快离开怀州。
然而,倒霉事又找上门来了。
第二天深夜,正当我收拾好行囊,打算与老头等人连夜溜走时,一个守城的小兵火急火燎地寻上了门来。
刚跨进谢千帆家三进小院的垂花门,那小兵脚下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冉彻急忙将他扶了起来:“怎么回事?这般慌慌张张?”
“不好了,快禀报你们家姑娘,昨个儿她送到城南的三百担粮食全部被人劫走了!”
“什么?你说什么?”
我搁下行礼,带着几人直奔南城门旁的仓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