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人做到底,我给胡先潜最后一次机会,再次问:“第二个问题,三百担粮食上哪儿去了?”
谁知这胡奸商不见棺材不落泪,依旧满口脏话不配合。
齐彻闻言,“啪”地给了他一记耳光,接着,扣着他的喉咙,便将那死老鼠肉往他嘴里送。
我忍着干呕侧过脸,只见一旁的三个老板似感同身受,五官扭曲,面色难看。而我们周围盘腿而坐的难民们却看得兴致勃勃,跃跃欲试,恨不得亲自动手。
胡先潜咬紧牙关死命挣扎,脸上糊了不少腥臭的血,他见缝插针,冲李捕头几人嚷嚷道:“你们是死人么?还不快来阻止他!今日我若受辱,你们一个也逃不掉!”
李捕头等人相顾一笑,竟没一个人上前阻止。
想想也是若严刑拷打,留了皮肉之伤,田县令肯定不会罢休,可若身上一点伤都没有,反而又能好好恶心、教训一番为非作歹的胡先潜,那么,他们何乐而不为呢?再说也不必他们动手!
几人的反应出乎我意外,我大受鼓动,催促道:“齐彻,仔细些,千万别让他给吐出来了。”
“是!”齐彻洪亮的嗓音响了起来,随后更加卖力往胡先潜嘴里送东西。
架不住齐彻力气大,胡先潜实实在在吃了好几口,刚想往外吐,齐彻猛地合上了他的嘴,临了到了嘴边的老鼠肉又给咽了进去……
我啧啧感叹道:“胡掌柜,何必呢?何必为了这个区区三百担粮食而委屈自己,多不值当。”
另外三个财主,几乎都被恶心坏了,听我这番一说,皆点头看我,一脸的求饶讨好样。
之前我可能没什么概念,可看过胡先潜的账本后,我才发现,三百担粮食真的就是小菜一碟,我真不知道他为何想不通又将捐出来的口粮给劫了回去。
三个财主异口同声道:“胡三儿全给拉走了!”
“呦,胡掌柜,这次你又慢了哦!齐彻,这次请胡掌柜吃几只虫子吧,我瞧瞧……”我指着碟子道:“就吃这蜘蛛和蝎子吧!”
“好嘞!”齐彻精神奕奕,撸起袖子,戴上皮手套便抓了两只虫子。
胡先潜这回终于认怂了,“我说,我说!我全都说,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就饶了我吧!”
他有气无力,嘴角挂着鲜血,也不知道是被齐彻大耳刮子打的,还是那死老鼠的血。
我挥挥手示意齐彻停下,“说吧!既然捐献给了难民,为何又将粮食给劫走?”
他眸光一闪,眼珠子转了转,“姑娘身份不明,又迟迟不与我定合约,我不想做冤大头……”
他的反应看起来很可疑……即便我身份不明,可他也犯不着为了三百担粮食冒险得罪齐家人。
思及此,我接着再问,“若我没猜错的话,如今你应该没有多少粮食了,可为何你账面流水上的口粮却一日比一日多?”
他一阵瑟缩,忙道:“那些都是陈粮……”
“若是陈粮你应该早就卖光了,而且你会将陈粮卖给与你相交甚笃的其他老板么?”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他慌了,眼神躲闪,哑口无言。
见他咬紧牙关死活不说,我越发觉得有问题。
第五十七章相互勾结
按照胡先潜粮号往年的交易量及存货来看,他手头上应该已经没有多少粮食了,可是齐彻偷回来的账本上却多出了许多的账面流水,这让我觉得很是蹊跷。
看他的反应,这账本不像是假的,就算要造一本假的,其账面粮食不应该是越少越好么?
而且既然他账面有那么多的粮食,为何偏偏又要将捐出来的三百担粮食劫走呢?这三百担粮食对于现在的胡家粮号来说根本微不足道,胡先潜犯不着为了区区三百担粮食放弃南直隶最大的盐货买卖,甚至冒险得罪齐家。
我百思不得其解,又见他闭嘴不说,便将疑惑搁置一边,先问了其他问题,“三百担粮食被你藏哪里了?”
胡先潜喘着粗气,缓缓说道:“在、在衙门后宅里。”
话音一落,全场哗然,众人纷纷议论起来,我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李捕头,听清楚了吗?”
李捕头拱手抱拳道:“明白!”说完便命令身边的衙役,“你们几个跟我来!”接着一干衙役鱼贯而出,奔县衙而去。
我看了一眼灰头土脸满嘴血污的胡先潜,接着道:“齐彻,请胡掌柜吃口茶,漱漱嘴!”
既然都把事情捅大了,若仅仅是找回原来的粮食,似乎太对不起自己了。
胡先潜以为还是先前的牛粪茶,顿时惊慌失措地讨饶道:“不要、不要、姑娘高抬贵手,饶了我吧!”
现在怕了吧?我偏不罢休,拧眉沉声道:“不给面子?”
胡先潜吓得一哆嗦,忙道:“不敢、不敢!实在是小的难以下咽。”
我淡淡道:“不想喝也成,想必几位老板也知道自己德行有亏了。”
胡赵于何四人异口同声:“知错了,我们都知错了!”
我摇摇头,“看起来没什么诚意。”
要说几个老板毕竟是做生意的,脑瓜儿就是灵活。
胡先潜听我这么一说,立马上道地表示:“衙门后宅里还有八百担粮食,我全都给姑娘!若不够,我还有银两,只要姑娘既往不咎,我全听姑娘的。”
赵于何三个老板也纷纷表示愿意出粮出资。
何老板:“我家里还有一百担粮食,愿意全部贡献出来,此外,我再捐两百两纹银支援难民。”
赵老板:“我也是,我出八十担大米,另外我们布庄会贡献五百匹布料,供难民们使用。”
于老板:“我也出八十担大米,两百两银子。”
我合上扇子,愤愤不平地道:“早点配合不就成了么,非逼着姐姐我动真格的!”
说着四人又一阵点头哈腰,讨饶卖惨。
我懒得理他们,吩咐老头摆上了笔墨纸砚,让四人当场写了借据画了押。
我将借据交给了守城百户,“张将军,此事麻烦您跑一趟!百姓们的口粮都在这儿了,务必盯着他们交全了东西再放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量他们也不敢徇私枉法动手脚。
人群中顿时升起了一阵欢腾,我抬头看去,那一张张麻木呆滞的脸,此刻竟露出了异样的神采,我想,那大概是对生活重新收获希望的喜悦吧!
在人群的欢呼中,张百户拿了借据,押着四人,带着一众守城士卒浩浩荡荡离开了马球场。
我扫了一眼人群,大声问道:“敢问县丞大人是否在场?”话音刚落,周围顿时鸦雀无声。
一五十岁上下矮矮瘦瘦文官打扮的男子从吴大夫身边走了出来,“本官在此。”
我拱手拜了拜,“县丞大人有礼了!”
县丞客气道:“姑娘多礼了。”
我话不多说,直接问道:“齐某见城里到处流言蜚语、混乱不堪,现下徐先生卧病在床,不知县丞大人有何应对之策?”
县丞一双精明的小眼盯着我,“不知姑娘有何高见?”
……
又是一只老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