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飞机后童昭就带着席梁去c市的一处家属院,下车前先给他们打了通电话,得到允许后才上门拜访。
“三叔,三婶。”
距离上一次见面,已经过去一年多,童昭每年会来一次,偶尔会叫上童蕾一起,这件事背着家里的其他人,更得瞒着童橦。
“昭昭来了,快进来坐吧,这位应该就是席梁?”
“三叔好,三婶好!”
“你们坐吧,昭昭进来来,是来看童橦的吗?”
“嗯,是来看看她,也想看看你们。童橦最近怎么样了,高三应该会特别辛苦吧?她打算在国内念大学,还是国外。”
每次来,童昭都不会停留太久,所以说什么、做什么都会特别迅速,甚至不会和两位长辈说一些没有意义的寒暄。
“这个我们让她自己决定,不过看她现在的状态,不大想出国。”
闻言,童昭点点头,三叔一家对孩子的培养方式和整个童家走的是一条截然相反的道路,自由式发展,完全的放养。
“那她打算考哪里?要不然,让她来z市吧。”
说到这里,童昭害怕两位长辈误会,赶紧摆摆手解释。
“你们别担心,我不是说让她回童家,就是去那边念书而已。如果她在那边遇到什么麻烦,我们也能帮一帮,平常一定不会去打扰她的生活。”
不打扰,这是童家约定俗成的规矩,尤其是对童橦,这么多年童昭来过却没让她发现过,他们都没有资格替童橦说什么原谅,童年的心理创伤很可能会跟着人一辈子。
“嗯,这个…等她晚上回来了,我们再和她商量一下,现在还早还有大半年。”
看得出来三叔夫妻俩对这件事还有些抵触,童昭咬咬牙把到嘴边的劝说话憋回去。
“可以,这个还是要她自己决定,她现在在哪里?”
“去江家了,江遇放假回来了,给她和左左补课呢。”
“那我能…去看看她吗?”
闻言,夫妻俩对视一眼,最后为难的点了点头。
“去吧。”
他们还是相信童昭的,相信她不会去打扰童橦,更不会去说一些奇怪的话。
“好,我们去看看她。”
说着,童昭就起身,走了两步之后停下来,带着几分祈求的语气说,“三叔,能不能给我一张你们的全家福,爷爷他…现在快记不住人了,我想带回去给他,让他看看童橦,看看你们。”
听了童昭的话夫妻俩都是一脸惶恐,隐忍片刻到底还是开了口。
“老爷子,最近怎么了?”
“前一阵子心脏病发了做个是手术,今年开始就容易记不住事儿,应该是得了帕金森,我们……”
童昭话还没说完,三叔就抬手打断了她,“你等一等,我进去找找。”
看着叔叔仓皇的脚步,童昭的眼里一直噙着泪,童家人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个比一个倔,让他们低头认输、道歉都太难。
“这是我们过年的时候照的,这是童橦刚上高中的照片,这是……你看看想要哪张。”
有些话,不需要说出来,大家都能理解。童昭能感觉到三叔夫妻俩对爷爷的担心,但是他们也是为人父母,也会担心自己的孩子再受到伤害,如果当初把童橦扔下井的人不是老爷子,现在那个人的坟头周围都该长出小树了。
从童家出来,童昭招了辆出租,临时来这边没有任何准备,更没想让三叔派人送自己。
“师傅,去xx小区。”
坐在车上,童昭不停的翻看手里的照片,带着满足而骄傲的笑容和身边的男人介绍照片上的小丫头。
“这个就是我们童家最小的那个,现在才高三,看上去憨憨的,其实比谁都精明。明明是个理科生,却喜欢写小说,用稿费给三叔他们买礼物,比我有出息多了。”
说起童橦,童昭心里一直有愧,那时候如果她拦着妹妹一点,也就不用看着童橦一直顶撞爷爷,甚至被扔到井里泡到人事不省。她这个姐姐不合格,甚至有些坏,想让妹妹吃点苦头,却没想到结果会是那样。
“你别哭,今天一天,你的眼泪就没停住。”
说着,席梁伸手把童昭揽在怀里,现在他对童家越来越好奇,在此之前还真没见过如此奇怪的家族。
下车后没走几步,童昭远远的就看见在长椅跟前说话的两个人,二十岁左右的少年穿着白t恤坐在椅子上,扎着高马尾的小姑娘低着头站在他跟前,一看就知道又在挨训。
“席梁,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帮我把小丫头引开。”
席梁愣了一下,点点头走到那边,装作问路的样子和他们搭讪,面前的女生确实和童昭说的那样看上去很好糊弄,不过旁边的男生就有点问题了,一见到他走过来目光瞬间凌厉不少,两个人男人相视一眼,就明白了彼此的身份。
“童橦,你带他过去,我在这等你。”
“哦,叔叔你跟我往这边走。”
因为一道题被江遇训孙子似得训了半天,童橦早就想跑了,现在有了机会巴不得拖着这个陌生的叔叔跑掉。
他们走开后,童昭就从另一条路上走过来。
“江遇,好久不见。”
“小昭姐”
“你认出他了。”
按照江遇对童橦的保护程度,不可能允许她跟着一个陌生人走,虽然他和席梁没见面,却有能力知道席梁的身份。
“嗯,恭喜你。”
“谢谢,童橦最近怎么样,学习还跟得上吗?听说,她找了个男朋友。”
听了这话,少年不动声色的捏了捏拳头,他不知道该怪童昭哪壶不开提哪壶,还是该怪她多管闲事。
“连你们都知道了,看来童橦这保密工作做的真不怎么样。”
“你不用这样,不管怎么说她也姓童,我们不可能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江遇,能不能帮我个小忙?”
“你说。”
“帮我拍一段童橦学习的视频吧,我想带回去给爷爷看,老人家最近很想她。”
“你不用急着拒绝我,好好考虑一下吧。当年的事过去十年了,童橦有没有走出来我不知道,但你肯定还没走出来,我们也没有。爷爷知道错了,我也不在这里替他求你们的原谅,只是想让他看看童橦现在的状态。”
“你刚去过她家?”
“刚从那边过来。”
“她爸妈怎么说?”
“没怎么说,只是给了我几张照片,让我带回去给爷爷看看。”
闻言,一直咄咄逼人的江遇低下头,像是在沉思到底要不要帮童昭这个忙,其实拍一段视频对他来说不难,可视频是给她爷爷的,这让他为难。
“你容我想一想吧。”
“我不急,你整个国庆节都在这边,慢慢来也可以。对了,这次来,还有点事想问你,童橦现在的成绩怎么样?能考z大吗?我三叔他们不大可能给她走后门,童橦自己也不屑做这种事。”
“你们想让她过去。”
看着江遇怀疑的眼神,童昭忍不住勾了勾嘴角,调侃他,“难道你就不想?你也在z大。”
这也是为什么童昭出了童家的门,就直接来找江遇,他这个竹马对童橦的影响力一直比童橦的父母还强,只是两个人磨蹭了这么多年,也没真的在一起。
这下子,轮到江遇无言以对,他确实是希望,不然也不用连国庆节都不休息马不停蹄的回来给她们补课。
这边江遇还没开口,童昭突然瞥见那边一个蹦蹦跳跳的人影,眼睛里的光芒瞬间又柔和了不少。
“她回来了,我回避一下,视频的事拜托你了,还有大学的事,我相信你可以办到。”
说完,童昭转身往来时的路上,低头站在路边等席梁过来,没过多久听见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一抬头就看见绕了一大圈的席梁。
“回来了?”
席梁点点头,脸上的表情不大好。
“你要做的事,处理完了吗?”
“都办好了,你觉得我妹妹怎么样?”
迎着童昭好奇眼神,席梁叹了口气,抬起头看着天边的晚霞一言难尽的说。
“她刚才…叫我叔叔!”
听了这话,童昭一下子没忍住笑出了声,捂着嘴看着一脸幽怨的席梁,不知道是该同情他,还是该说童橦做的没有错。
这一天下来,席梁终于看见童昭笑了,心里总算是松了口气。
“童昭,你还是笑起来的时候,好看一些。”
话音刚落,童昭的表情就定住了,捂着嘴有些惶恐的看着他,最后不自然的把脸偏到一边去,脸上浮起一片红云。
“那…那我以后,多…多笑一笑?”
看着把头埋到胸口的童昭,席梁走过去拉住她的手腕往外走。
“嗯,多笑一笑比较好。回家吗?”
“今天时间不早了,留在这边吧,找个酒店。”
今天已经在飞机上晕过一回,现在童昭不想再折腾一次,不如明天早上再回去,小花已经有人照顾了。
闻言,席梁点点头,似笑非笑的说。
“还记不记得你弄丢了身份证,非要住酒店,还诬陷我偷了你的证件,连累我半夜都睡不成觉。”
“不记得,我怎么不记得还有这事?什么时候发生的?”
见她揣着明白装糊涂,席梁忍不住抬手去捏她的脸,却被她笑着躲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