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彻底陷入可怕的沉默中,琴声也刚好结束。李元山忙不迭上前对赵似道:“王爷教训的是。今儿我们李氏布行带来的并非什么珍奇异宝,却是世间难得之物,请看。”
没见有人拿锦盒上去,只见抚琴女子走下台来,张开手臂展示自己的这身衣服。“此五色羽衣正是我们李家布行经过一整年的时间所得。此衣布料轻盈,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从不同方向望来,就是不同颜色。五色交相辉映,姿态万千,真可谓人间难得。”
李元山这次算是没吹牛,众人都看得出这羽衣的特别之处,加上绝色美女围绕众人翩翩起舞,更把这羽衣衬托的神秘,连沈易安都觉得这是穿越之后见过最有价值的东西。其价值在其精巧工艺,而非实用性和对历史进程的推进。萧楚乐笑望这一幕,拉过沈易安喜滋滋低声道:“这五色羽衣的布料,其实是我制出来的……”沈易安撇了撇嘴,道:“你是不是傻?”
“啊?”
萧楚乐不解:“萧楚礼去年当众讥讽我一无是处,我才从传统织丝的工艺上苦苦钻研得到这款羽衣的制法,几天几夜没合眼!”
见萧楚乐一脸骄傲,沈易安问:“那你为何不自己展示,反而给了李家?”
“当时萧楚礼羞辱我,是李伯伯和李秉勋给我解了围,跟他们大吵一架,还大打出手,李秉勋躺床上足足一个月。”
沈易安注视萧楚乐,萧楚乐声音愈来愈没底气:“是真的,我跟母亲被赶出来后,受了不知多少白眼。”
“那只能怪我出现的太晚了。”
沈易安言语中没有责怪之意,反而把暧昧二字演绎的淋漓尽致,导致一旁的赵似都轻咳两声。“有些话回去闺房说。”
大伙儿都被李元山所展示的羽衣所折服,李元山得意之色更是溢于言表,这种炫富大会他早就厌倦,这次总算拿出让人望尘莫及的东西了。有人偷偷收起自己带来的锦盒,有人羡慕地望向这绝色美女。李元山带着绝色美女到沈易安和赵似跟前,给赵似施礼后,拱手对沈易安道:“坊间都说沈家老板是小圣人,今儿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一语道破玄机,不知对我所展示的有何高见?这美女和羽衣,可是属与我的?”
沈易安思索片刻,道:“我不知道这年会原是炫富大会。不过既然李老板要我说,我也只能勉为其难说两句。”
沈易安起身,走到美女跟前,问:“美女,芳名是什么?”
“小女腊梅。”
说着,腊梅款款施礼,行了万福。“你是李家的人?”
“是。”
“李家什么人?等等,让我猜猜。家眷的话,不可能抛头露面,那只能是婢女或豢养的——家娼。”
腊梅一扫刚刚的镇定自若,略微低头,不置可否。李元山微怒,上前解释道:“腊梅乃储誉楼头牌、我已替她赎身。”
沈易安展开扇子笑着围腊梅转了一圈打量:“那就是说赎身的钱你出了,人还没名份。”
走到腊梅正前方,沈易安合上扇子,抬起腊梅下巴细细端详,见果真是个绝色美人,方开口道:“腊梅,如果要你去蔡王府,你可去?”
赵似呵呵笑起来,李元山已然震怒,苦于赵似在场,无论如何有不能发作。腊梅望向李元山,随后低头不敢作答。沈易安回到座位,一边喝茶一边开口:“看到了没?你以为你掏钱赎身就是你的?那可是活生生的人,她有自己的选则,你所拥有的不过还是钱罢了。”
萧楚乐本来还有几分生气,听沈易安这么一说,与当初他所言“自由”倒是异曲同工,便禁不住拍手赞叹:“说得好!”
“没钱虽万万不能,有钱却未必万能,古来今往,多少人宁死不屈?就算李老板娶腊梅做了妾室,没准当天就悬梁自尽了呢。”
腊梅抬眼,怒视沈易安。自己已然二十六七的年纪,好不容易借机会上了岸,却活生生要被拍死在沙滩上,这人的嘴是何等的损啊?!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啊!宋运兴见事态已然跑偏,忙起身让腊梅回去台上,赞叹一番李元山的布料后,当场许下承诺,往后要大量进购这种布料。然而,李家其实并未完全掌握此布工艺,本想就年会盛世,强行宣布萧楚乐是李家未婚妻,哪知出了李秉勋这一档子事。萧家和李家打了整整一年的如意算盘,不能就这样打了水漂。宋运兴并未给李元山继续说话的机会,倒是李卿航不知实情,问道:“秉勋呢?不是说有喜事要说,我还想跟着乐呵乐呵呢。”
“替我驯马去了。”
赵似如实回答。见赵似面色不好看,李卿航也不敢多问,这事就先放了下来。宋运兴没能逃脱俗气,带来的不过是西洋玩意,虽然不常见,但着实没什么意思,索性就没拿出来。众人纷纷给宋运兴找台阶下,只字不提此事,不一会儿目光就集中在上座的沈易安和萧楚乐身上。宋运兴望向萧楚乐道:“听闻你是原来萧家千金,后来追随母亲离开萧家,但却继承了萧家百年织染工艺,今儿带来了什么?”
萧楚乐本想自己会被遗忘,没想宋运兴故意提起这茬,只好将几次藏在背后的破损锦盒拿了出来。“也没什么,不过是最新工艺的丝毛混纺布料,照例制成成衣。”
说着,萧楚乐大大方方从盒里去出衣服,展示在众人面前,并简单地讲解了织造工艺及特性。萧楚乐不愧精通制造,她在沈易安教授的基础上,对面料和织法都做了更合理的改进,这一件织衣不仅反映出织料的独特,还有其染色和花纹别致,这让在座的人惊讶不已,其震惊程度丝毫不亚于腊梅的登场。要知道,腊梅那一身衣服只在青楼教坊和贵族中有一席之地,若要赚百姓的钱,还是萧楚乐这丝毛混纺的织品更有价值。贴身保暖、花色可随心所欲,样式又可制成眼下所有种类,与蚕丝织锦互补,绝对大有前景。萧楚乐将羊毛衫拿在手中给众人传看,唯独不肯撒手,引得几个熟悉上年纪的老板直撇嘴:“知道你钻研织造不容易,我们手上又没长钉子,弄不坏的!”
萧楚乐讪笑。你们倒是说的容易,我这可是收了高俅大把银钱特制的蹴鞠服,且背后非要织个瘦金体的“赵”……若不是没空织旁的,断不会把要给皇上这件拿来显摆。传到萧楚礼时,他已然烦躁不已。钱塘萧家与这些大户比,本来就相当于弱势群体,然而萧家唯一继承衣钵的萧楚乐还被赶出家门,这些年萧家布行只能偷偷摸摸从江南买布再拿到汴梁来卖,谎称自家布坊出品,不说赚的银钱大打折扣,就是质量也没法保证。他萧楚礼跟李元山好不容易想办法让萧楚乐研制出五彩布料,却不想这小妮子只做了两匹就撂挑子了,理由是沈家园子遇难事、必须去帮工当厨娘。想到这些,萧楚礼手上就重些,硬生生想把衣服抢过来,而萧楚乐也打心底烦透这处处为难自己的哥哥,一双手更是紧紧抓住衣服,恨不得看都不让他看一眼。两人拉扯中,谁都不肯让谁,沈易安还在解答赵似有关丝毛混纺的疑惑,没注意到这边。这时候,萧楚礼发现一个线头,唰拉一拽,竟然把衣服拽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