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行骗。从前最多就抢过别人的地盘卖艺,与强盗没有勾搭。”
沈易安笑着摇摇头:“想多了,我其实也没想把你们怎么样。看你们兄妹也怪可怜的,今晚就与我们同住。”
“呵呵,说的真是比萧娘子唱的都好听,要把我们关起来就直接说呗?不就是明天要送我们去见官吗?!”
听她硬装出的镇定中还带着惊恐的颤音,沈易安索性没搭理樊花,转而问樊叶:“我问你话,你点头或者摇头就行,否则我就把她当成肉粽……”樊叶连忙点头,表示愿意配合。“你们四处卖艺,就你们两个人还是有旁人?”
樊叶用手画了一个大圈。“还有别人?”
樊叶肯定地点头。樊花翻了个白眼,把头扭向一旁。哥哥担心她安危,她可以理解,但是他俩行骗之事与旁人无关,她绝不想旁人知道这事,尤其是那些平日没少欺负他俩的。“是同乡?”
樊叶再次点头。“一起逃难出来的?”
樊叶再点头。沈易安拍了拍樊叶肩头:“很好。明儿你带我去你们住的地方,我要选几个人在端午节表演,赏钱绝对比你们平日多出几倍。”
樊叶望向樊花,樊花望着沈易安璀然一笑,道:“沈老板固然有钱,可我们这帮人穷酸惯了,又脏又臭的,没见过钱,也没见过大场面,怕污了您眼。”
沈易安目光凌厉:“我在同你哥说话,你没了父母,长兄为父的道理都不懂了?!”
樊叶安抚樊花,示意她不要强出头,随即望向沈易安,用力地点点头。不会说话的人,往往比旁人更懂得察言观色,跟沈易安短短接触中,樊叶就觉得他不是个坏人,他不仅帮周启渊救场,也没为难他们兄妹二人,想来他们这样的人,是不配被有钱人计较的,左不过两条烂命而已,若是真能多赚几个钱也是好事一桩。来到宋岩圭所言的“听仙楼”,封二娘和萧靖漛已经先一步回来,樊花就跟封二娘她们一个房间,樊叶跟沈易安沈勇同住,一夜无话亦无事,樊叶睡的很香,樊花却辗转难以入眠,几次试图跟萧靖漛套近乎,都被无情地怼了回去。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人讨论昨日降雨之事,沈易安最早一个起来,在天井吃汤饼时,已经有人来寻他送信,沈易安看过后,写了回信又打赏了铜钱,这人才揣着信离开。这是程禧着人送来的信,内容很多,都是沈易安离开汴梁后发生的,但总体来说都是按照沈易安预先安排那样,沈氏集团按部就班地进行各种业务,程禧无非是汇报下进度:比如拍卖会所取得的巨大成功;蹴鞠比赛虽然没有大获全胜,但是打了个平手让对方也很意外,大大打击了齐云社的士气;拆迁安置事宜顺利进行;沈家大院的改造接近尾声;一行行扫过去,沈易安终于看到一些节外生枝之事。程禧心中说,王诜偶尔去沈家园子吃饭喝酒,会叫程禧作陪,提到过辽国再次在燕云十六州附近进犯边境之事。这次依旧是耶律延禧亲自督军,一度安营扎寨在白沟河畔,虽然只有短短的几个时辰之后就退回,但这对大宋无疑是种比试探更加无耻的挑衅。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而正在燕州善后的章惇此时病重,派去的人还没到,耶律延禧正是抓住这个时间差亮出了獠牙。沈易安清楚,王诜是故意将此事告诉给程禧的,目的就是让沈易安尽快了解,好歹的想个办法,姑且算作朋友之间的相处方式,毕竟王诜从来都是个闲职,空拿俸禄而已。王诜还跟程禧提到了林灵素。想来林灵素最恨的就是王诜跟沈易安了,但是如今林灵素不知给赵佶灌了什么迷魂药,让赵佶对他痴迷不已,几乎是言听计从,所以边境出事之后,赵佶也问过林灵素该如何处理,林灵素的答复王诜并不十分清楚,好在张迪还尚且清醒,暗地将林灵素的无稽之言当作牢骚说给了王诜。这林灵素竟然大言不惭地说,就让他带兵前去,直接在阵前作法,施展引雷术,让辽兵原地化作灰烬。沈易安估摸着,这林灵素八成因为不懂科学道理的缘故,放过风筝后,真的以为自己会点什么。看完这信,沈易安顺手就扔进茶炉下面烧掉,程禧和王诜胆子也是够大的,一个敢说一个敢写,这若是落在有些人手中,随便加些佐料,就够他们三人在天牢里隔着栅栏斗地主了。沈易安写了回信,只是安排了和沈氏集团有关的事,又逐个问候了跟自己有关的几个女子,这封家书便完成,至于边境、赵佶和林灵素,他只能装作不知。不过耶律延禧这样疯狂的试探,的确给害怕打仗的赵宋以足够多的威胁。火炮威力虽大,却不便于挪动,不到兵临城下就很难发挥威力,完全是用于防守的武器,而耶律延禧进则进,却不深进,目的一定不在于重新取得燕地。单纯为了耀武扬威,挽回面子?恐怕他没那么无聊吧,而且有萧兀纳在,定然不会出此下策。沈易安思绪乱飞,樊家兄妹坐到他面前时才压下各种猜测的念头。樊叶比前一晚看上去精神许多,双目炯炯有神,是个虽瘦却俊朗的精神小伙;樊花则因忐忑不安而满面倦容,一双眼睛虽然也好看,却充满了对外界的警惕和不信任。一个单纯,一个复杂,也只有这样,两人才能相依为命至今。沈易安请两人用过宿州最精致的早饭后,就往二人平日落脚的地方去。“你们一起卖艺的有多少人?”
“二十多个,有时候多几个,有时候少几个。”
“你们相互之间都很熟悉吗?”
“都很熟悉,就算不熟,也得是熟人介绍来的才行。我们行走江湖很不容易,若有不知根底的人混进来,说不定要发生什么,谁都没法安生。”
沈易安点头,如此最底层的社会小团体,往往是温暖和冷漠并存的地方。为了生存而互相取暖,为了活下去而提防所有人,这样的矛盾,就是所有人的生存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