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灵柔弱的身躯，仿佛蕴含着无限的能力，琴音里一种愤慨不屈的浩然之气，众人的情绪随着琴音被调动，那慷慨激昂的旋律，牵动着所有人的情绪。
不屈、愤恨、怒意交织，化作针刺一般的特殊意境。这意境被灵气牵引着，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白珊脸色发白，贝齿咬紧嘴唇，双手紧握指甲抵在手心的嫩肉，仍没有任何感觉，只是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台上人。
怎么会！
明明琴谱现在在她手里，谢灵怎么会弹奏广陵散！
傅斯年难掩心中的惊异，今日一来他便注意到谢灵与往日天翻地覆的变化，只是没料到如明珠蒙尘，这会竟熠熠生辉。
举足投足间的高贵，倒让他觉得这般气度，像是宫里的贵人。
傅斯年被自己想法惊了一下，一个寻常大臣的女儿怎么会有这种气度，何况她年纪还小。现在这一曲出，传闻中谢灵不学无术，蠢笨怯懦的传言，看来都是谣传。
那么，关于谢灵喜欢他的传言怕是也不是真的。
他突然想起，入席时一双凌厉的目光，该不会就是琴案前的少女吧。
“这......”李陵一脸不可置信道：“秦兄，你掐我一把，我是不是在做白日梦，我梦到谢灵都成才女了！”
秦晋看着一脸见鬼的李陵，哭笑不得，他自然也是被谢灵的琴声惊呆了，在场的哪个不是犹如白日撞鬼，他拿着折扇在李陵肩上一敲，压低声音。
“李陵兄，是真的谢灵在弹奏，你快别说话，没看到大家正在品琴。”
李陵瞟了一圈，果然众人都沉浸在这曲子中，不能自拔。
今日的谢灵仿若有魔力一般，她所处之位就是中心，让人忍不住目光追随。
女子席上，琴组的几位脸上都有些挂不住了，今日要在琴上输给谢灵，要被整个京城耻笑了。
只见纤纤玉手最后拨弄，手停琴止。
谢灵面容一如之前冷淡，眼神里多了几分冷寂，曲里的万物归于无限的清虚辽阔。
她又是福了一礼。
长公主面不改色，心里早已是疑云万千，她不是第一次见到谢灵，可是像是第一次认识她一般，“谢灵，你这弹的是什么曲子，我还是头一回听。”
“回长公主，广陵散。”
此话一出，像是在人群中投下了惊雷，众人议论纷纷。
李陵直接从位置上跳起来，惊喜道：“广陵散，真的是广陵散，不料这失传的曲子，竟然重现世间！”
献王眼中也是认可，“今日得闻鸣玉之音，又听广陵散，这趟可真的是如获至宝！”
姜如意脸上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红的脂粉都遮不住，她想质问，凭什么谢灵说是广陵散就是广陵散，这曲子失传已久，如今她一个谢二就能弹出来？
可是她紧咬着嘴唇，不敢开口。
不论这曲子是不是广陵散，她都输了，如果此时挑起争端，都落了下乘。
白珊更是怨毒，她笃定谢灵就是针对她而来，虽然不知道谢灵如何得知她会弹奏广陵散，明明她练这曲子避开了所有谢家人。
谢灵侧头扫了一眼，白珊脸上紧张的表情落在眼底，她冷哼一声，本就是她母亲崔氏的嫁妆，却被她拿出去做名声。
上一世，等她把这些曲子全部学会后，直接把曲谱送给了傅斯年，想来两个人早就珠胎暗结。
彭秋燕看到姜如意的神情，想到自己父亲有求于姜丞。
毅然站了起来，足以让全场听见的声音道：“谢二，你说这是广陵散可有证据，这可是失传多年的曲子，你哪来的谱子？”
谢灵还未出声，白珊倒是从人群中起身，抢先出声，“这确实是广陵散。”
出弓没有回头箭，彭秋燕对着白珊倒是毫不留情，“你又是如何得知？谁不知带你是跟着谢二来的宴会，维护她也是自然。”
谢灵瞥了一眼站出来的白珊，看起来柔弱极了，随意地伸手摸了摸袖口的绣花，没有出声。
“我......我不是。”
白珊泫然若泣的样子，仿佛被逼无奈，小心看了看谢灵的脸色。
“因为，我今日准备演奏的也是这广陵散，这曲子是外祖母赐我的手抄孤本，没想到灵表姐也练了这首曲子，要是知道灵表姐准备的这曲子，我便早点换一首。”
这倒是把矛头引到谢灵身上。
谢灵还未开口，尹平之看着白珊瘦弱的背影，一脸鄙夷道：“谢二，你真是欺人太甚，明知道白姑娘在你之后，故意提前弹奏广陵散。”
谢灵身形未动，只是微微抬头望向正在说话尹平之，眸光幽深一闪而过凌厉，随即淡淡笑了。
尹平之有些摸不着头脑，第一次与人争吵，对方反而笑了，怪瘆人的。
谢灵讥笑道：“尹公子倒是明辨是非。”
尹平之自然是听到其中的嘲讽之意，被一个女儿家这般羞辱。
抬头看到白珊受了委屈的小脸，还冲他感激地一笑，只是笑里全是苦涩，尹平之仿若受到了鼓励一般。
眉头紧皱怒道：“你对表妹这般欺压，不知道谢将军知不知道自己女儿如此恶毒。”
用恶毒形容一个女子，可不谓用心狠毒，这要是传出去，日后谁还敢和她说亲事。
女子席上不少人暗中看着热闹，希望谢灵倒霉，毕竟她一个草包今日出尽了风头。
正在这时，却听见院子墙上传来一声轻笑。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一锦衣少年，笑着一跃而下到众人面前。
“没想到谢将军在边疆浴血杀敌，还有人替他担心子女的教养问题。若让他知道有人说他女儿恶毒，不知道他会不会直接把人劈开两半。”
这锦衣少年说话，还带着一分为二的手势，尹平之一惊只觉得脊背发凉。
这少年一双狭长的凤目微微上挑，眸底深处是全然的漫不经心，看似慵懒随性，却有一股睥睨天下之气。
一席玄色阔袖蟒袍，容貌俊美，虽然带着淡淡的笑容却不及眼底，懒洋洋盯着众人。
正是傅云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