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林城气质冷峻，即使笑着，仍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又靠得那么近，问得这般犀利，季染再是内心强大，也颤抖了一下。
景墨白都觉得她别有所图，秦林城会想不到吗？
他定然是怀疑她的。
她能做的，只是尽量降低他的怀疑，让他偶尔放下戒备，她便有机可乘。
极限拉扯，打的是心理战。
“秦总的安排，我猜不出来。”
季染回视他的目光。
“我要是能猜出来，当年也不会成为你的手下败将。”
秦林城一声嗤笑，蓦地放开捏着她下巴的手，身体往后靠向椅背。
她得了自由，觉得呼吸瞬间都舒畅不少。
“万特留下来的项目，你应该清楚吧。刚才董事质疑利润问题，我其实和他们一样，也心存疑虑。”
秦林城话锋一转。
“从明天开始，你协助周毅安，将万特的项目，都核查一遍。”
季染面上平静，心里惊诧不已，也有些激动。
秦林城怎么会让她去协助周毅安，他就不怕她查出点什么吗？
她没有很快答应。
“怎么，不愿意？”
秦林城眉眼深沉，是试探。明知她不会拒绝，还是问了一句。
“我的身份，怕是不合适吧。参加董事会，已经让董事们颇有意见，再去协助核查那些项目，恐怕会有更多非议。”
她正苦于没有机会接近周毅安，秦林城给了她一个光明正大的机会，心里迫不及待地想要接下这份工作，嘴上还是推却了一番。
怕秦林城是在试探她。
“我说合适，就合适。其他人的话，你不必听。”
秦林城说这话时，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他的话，加上他的神情，有一种护短的错觉，好像他是她最大的底气和靠山。
事实则截然相反。
他是她最大的敌人和劫难。
“好，那秦总记得给我发两份工资，毕竟我干的是两份工作。”
没有白白干活的道理，即便正中她下怀。
那天之后，季染每天上午待在总裁办的秘书室，下午便去周毅安办公室。
还不到30岁的周毅安，是个极其固执且古板的人，最要命的是，对秦林城的忠诚度，不亚于钟艾。
季染想不明白，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对秦林城这种心狠手辣的人，死心塌地。
对于她的到来，周毅安也不太欢迎，给她的资料并不齐全，似乎是防着她。
“周经理，你这么藏着掖着的，让我怎么协助你？”
季染放下手里的资料，皱着眉头质问。
周毅安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书生气十足。
“季秘书只管根据我给的资料，给出判断就是。其他的，我自己会做出判断。”
季染不得已，搬出秦林城：“周经理，是秦总派我来的。”
周毅安板着脸道：“所以我才给你这些资料。”
言下之意，本来连一张纸都不会给她。
连着几个上午，都是如此。
季染都怀疑，是不是秦林城交代过什么，让周毅安防她防得，跟防贼似的。
*
季染汇报完工作，秦林城忽地叫住她。
“下班后跟我去一个地方。”
“去哪里？”
季染并不想去，尤其不想和秦林城一起去。
“去了就知道了。”
秦林城目光淡然，语气平静，怕她拒绝，又补了一句。
“公事。”
“几点能结束？”
秦林城皱了一下眉头，冷冷地反问：“你见过哪个秘书，问这种问题？”
季染也觉得自己问得不太得体，点了点头，退出办公室，轻轻带上办公室大门。
秦林城无奈一笑。
他这是在做什么？！想对她好点，还得看她脸色……
夜幕降临，车子缓缓行驶在路上。
秦林城开的车，季染坐在他边上。
下班高峰期，路上很堵，季染如坐针毡，一直在看时间，像是有什么要紧事。
秦林城淡淡地望了她一眼，握方向盘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一路无言，各怀心事。
开开停停，终于到了目的地，一幢中式小洋楼前。
刚下车，就闻到一股药香味。
季染满脸狐疑加不耐，猜不透秦林城带她来这里做什么。
“干嘛带我来这里？秦总，你占用的，是我的私人时间。”
“秘书有私人时间吗？钟秘书向来是24小时待命的，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
他嘴角微勾，带着淡淡的揶揄。
能一样吗？钟艾以前是她的贴身秘书，而她，只不过是他的普通秘书。
她本来要反驳他，转念一想，无关紧要的事情，何必跟他浪费口舌。
他们并排而立，僵持在门外。
秦林城垂眸，目光从她小巧的耳垂，慢慢流连到她白皙的脖颈。
她的侧颜，轮廓分明，薄唇紧抿，明明不服气，却不得不忍着。
“不服气就说出来。”
她以前偶尔也会跟他斗气，嘴不饶人的那种，不过大部分时间，都是大方得体的季副总。
季染咬了一下嘴唇，失去了耐心。
“秦林城，你到底带我来这里做什么？我还有事情！”
她所谓的事情，无非只有一件。
“去医院照顾小医生？”
他的脸色和声音，一并冷了下来。
季染没有否认，她是要去看程鸣。每天下班，只要没有别的事情，她都会去，一天都没有拉下。
秦林城甚至动了把程鸣，转到其他城市的念头，却迟迟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少去一天，死不了人。”
秦林城语气极冷，处于脾气爆发的边缘。
季染看了眼时间，都已经过了7点。她转身走到路边，伸手去拦出租车。
今天她一定要去看程鸣，因为傍晚的时候，医院那边传来消息，程鸣的病情又有好转，可能会苏醒。
她想让程鸣醒来的时候，能够一眼就看到她。
为此，她不惜得罪秦林城一次。
秦林城见识过季染的固执，轻叹了一口气，最终放低了一点姿态。
宽厚温暖的手掌，轻轻扣住她的手腕，在她抬眸瞪他时，他又得寸进尺地与她十指相扣。
“进去吧，来都来了，耽误不了你多少时间。办完事情，我送你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