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他在家准备两周后的证照考试,测验分成学科和术科两种,术科内容已演练过无数次,剩下学科内容还需要熟读
法规和材料特性。
出社会工作后,他意识到自己个性不适合坐办公室,需要更弹性的工作环境,决定独立创业,每天下班或周末时间都花
在学习。
今天不知怎么搞的,注意力一直无法集中,总会想到静苡的事,兴许是悬而未解吧,索性站起来活动筋骨。
在那之后,静苡又多休息两天。所幸人回来上班后,恢复如初,只把那天的事当成偶然发作,不愿多谈,两人回到各自
的平行线生活,办公室重归平静。
虽说这样最好,他还是很在意照片的事,也想搞清楚静苡究竟看到谁,但这一切当事人都保持沉默。
他从窗户往外看,天气很好,只是沙尘暴有点严重,远方的山成了一抹看不清的残影,就像他的心情起伏不定。
他倚在窗台发呆,眼神乱飘。
此刻正好是午睡时间,街上没人,只有几只麻雀停在电线杆上发出吵杂声。远方传来收破铜烂铁的喇叭声,注意力被转
移之际,眼神一晃而过,注意到电线杆后,那里有一抹黑影,一动也不动。
「我去,不会吧?」明明远到听不见的距离,还是压到气音声,就怕对方听见。
多次目测,确定人后,没有立刻走入屋内,反而假装没看见,将视线聚焦在电线杆旁的红瓦屋顶,勉强用眼角余光注意
那里的动静。
定睛看,静苡面朝着这方向,盯着的却是大门。
他顺着视线,向下,竟还有人躲在大门屋檐下。身影正好被遮雨棚挡住,只能看见歪斜的影子在动。
社区这一带都是平房,最高二层楼,在门口鬼祟,很容易被人发现,但下午西晒,家家户户拉起窗帘,且两点钟日头赤
热,室外几乎没人,所以才没人发现。
他慢慢退至屋内,垫着脚尖自内梯下楼,悄悄靠近大门,随手抓件扫把防身。
缩小到三十公尺的距离,对方还没发现。
二十公尺,门锁正被东西破坏,金属簧片掉在地上,他表情镇定,心却跳得很快。
十公尺,一道黑影加入,发出激烈争吵声,两道人影拉扯在一起。他壮起胆来,威吓门外的人,一个箭步冲去,咻地一
声用力拉开大门。
迟了一步,人已经跑远,从动作看像是那人拉着静苡离开。两人拐入小巷不见。小巷四通八达,即便现在追去,也已经
来不及。
地上滴着几滩红漆,油漆刷搁在地上,大门被人写上第三者三个大字,不知情者以为是高利贷恐吓。
天气热,漆还没干,浓浓的化学气味弥漫在空气中。
心不甘情不愿,赶在邻居还没出门前往黄昏市场,他捡起刷子,索性将整座咖啡色木门都漆成红色。虽然抢眼,也好过
留下字让人说三道四。
「太超过了,不管是谁都死定了!」
他一面粉刷,一面恶狠狠地诅咒对方,骂了好一会才消气。打定主意,礼拜一就找静苡当面对峙,定要她交出凶手。
想不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事情还没完。
当晚钟一敲十点他就上床睡觉,下午吸入太多挥发性气体,大脑昏昏胀胀,连书也看不下去。
睡得正沉,门铃声和电话声同时响起,仿佛在为这个夜晚拉出咏叹调的试音,可惜不是浪漫的进行曲。电话接起来后,
门铃声同时嘎然而止,打来的人忍着哭意,传来擤鼻的气息。
「喂…...」
「谁啊?这么晚还打来。」
「我是静苡。」
「妳还敢打来,下午闹得不够吗?多亏妳,我还重新粉刷门面,这样醒目的鲜红,完全不合我低调作风。」
被吵醒又满肚子怨气,说话不像平常客气,静苡吓到,一时间不知道该接什么才好。
「抱歉,都是我的错,那人也说全是我的不好。」
「谁?是不是来写字的人?他到底是谁?」
「我们交往一年多。」
大家都以为静苡单身,他没想到会是全办公室第一个知情。
「妳跟谁交往?」
「不能讲,这样对两人都不好。」
「对方也在我们公司?」
「恩。」
「我管是谁,告诉他,我只把妳当同事看待,别再把我想成假想敌。」
「我跟他说过很多次,但都听不进去。他说你是故意装冷漠,想要拐骗我上当。」
他摇头,很想建议对方去看精神科,考虑到静苡的精神状态,还是不说了。
「便利贴和信也都是他搞的吧。」
静苡没有否认,一昧在哭。
「妳别哭啊。」突然他想起某事,问她:「妳人现在在哪?」
「我.....我在家。」
「那现在门......外面是谁?」
大门正好被撬开,侵入者站在屋外,用连帽衫将脸遮住,只能看见眼睛一对瞳孔发着寒光。两人中间隔着一扇玻璃窗,
距离逐渐拉近。等到走近点,才能看见他手上的瑞士刀。
「帮我报警,我说真的。」
「是他吗?是他吗?是他吗?」
话没有说完,侵入者已经破窗进来,往他就是胡乱砍,还好他拿电话当成盾牌挡下。
「好险,差点身上就要多个洞。」有点怪,他却说不上来。
论起刀,他比谁都还要了解,反观侵入者似乎没想到他会躲开。头一下没成功,整个人慌了。抓准时机,他抡起身边的
木椅丢过去,正好打中大腿。
侵入者压抑着痛意,不敢发出呻吟,似是怕声音被听出而被识破,但手中的瑞士刀还是紧紧握着。
陷入胶着之际,侵入者竟转头就跑。
他原以为对方会执意冲来,想不到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脑袋顿时一空,反应慢半拍,呆站着目送他走。
人走以后,他先将室内的灯全部打开,玻璃破、门锁也坏,深夜中造成的巨大声响,终于引来注意,最后是邻居帮忙报
的警。
原本想私事私了,谁知道局势越弄越糟。
警方到场后,他将事情经过供出,还提供静苡的名字。原以为很快破案,怎知后来听说静苡租屋处遭人纵火,火势蔓延
的很快,整间房子都陷入火海。
不幸中的大幸,静苡刚好不在,当晚待在父母家,因此逃过一劫。
警方和她的父母不停追问,但静苡守口如瓶,不停重复「如果我说了,下个死的就是我!」,事已至此只能等待当事人
冷静下来。
而他,已经决定要找出侵入者,亲手解决这个断不了的情根。
食堂还是正常开张,不过只做中午生意。
阿平忙完后,正趴在桌上休息。怨仍持续消耗他的精神和体力,火焰轮廓又开始浮现,时间正在倒数却连何时归零都不
晓得。
现阶段,他是有心无力,无法追踪怨的源头,只能被动冀望吴季捎来好消息。坐等在家,干脆研读各种书籍,企图从书
中找出一点可用资料。
盼了多天,总算将吴季盼来。他人走入食堂,打声招呼便坐。阿平瞧他脸色不太对,倒杯茶给他再探口风。
「外头天气好热。」吴季将水一饮而尽,杯子见底。
「是啊,才四月天,已经热到三十度。」
「那边结束,直接过来你这。」
两人眼神交会,阿平明白意思。
吴季从衬衫口袋掏出笔记本,上头写的密密麻麻,夹杂数字和符号,还有如鬼画符的小图,点点头,圈起几处画上箭
头。
今早,他处理好手边公文,借口出门,实际是去拜访卢太太。
吴季将车停在社区外围后徒步进入,将里外环境走一遭,观察进出的人口和清点监视设备,然后才按铃上楼。
火烧车案在事发两个月后已结束调查,吴季也不是负责人员,难免对方起疑心。还好,许姓死者的命案才过一个月,两
案的裙带关系,警方一直未对外说明,吴季正好拿来当挡箭牌。
负责此案的警员是吴季的学长,曾待在同一个分局而略有交情。学长有宗教信仰,听到冤魂托梦的事,不只有兴趣,还
要他千万当心。两人说好口径一致,吴季才敢放手追查。
卢杨姿幸听见警察上门,口气略有紧张,早就站在家门口迎接。吴季刻意放慢脚步,制造紧张感,借此观察对方反应。
学长告诉他,卢杨姿幸虽无涉案嫌疑,可是一问三不知,对外遇的事也推说不清楚。三缄其口,反而拖慢办案进度,特
别交代吴季留意。
「妳好,今天上门打扰。」卢杨姿幸没看过吴季,脸上露出狐疑神情:「我姓吴,原本负责卢郁桦案的警官,今天有事
不能来,改由我代表。」
「难怪觉得眼生,请进吧。」
卢杨姿幸年纪四十出头,头发大概在肩膀位置,身材看得出肌肉线条,有运动习惯。
大门进去是玄关,往内看,客厅没有太多家具摆设,只有几盆绿色植物点缀。唯一多的是鞋子,摆满一整个鞋柜。
「卢太太有收藏鞋子的习惯?」
「从少女养成的收集癖罢了,请进吧。」
卢杨姿幸将鞋柜阖上,领着他往里面走,倒杯水,两人面对面坐下。
「今天不用工作?」
「现在待业,靠意外险保金生活,也差不多该找工作。」
「卢郁桦的事我很抱歉。」
「没事,都过半年了,该忘该放手的已经差不多。」
「不敢耽误您太久,今天来是有一事请教。」
「什么事?」
吴季将照片摊在桌上,卢杨姿幸脸色大变,口气虽然镇定却能听出不安。
「这些照片,你们从哪找来的?」
「在某个现场发现,照片中的人妳可认识?」卢杨姿幸没回答,吴季又再问一次,凭着多年办案经验知道其中必有鬼:
「妳......可认识?」
卢杨姿幸点头,知道再也瞒不住,看向外面吐口气才回答:「祂是我先生的公司同事。」
「祂们外遇的事您清楚吗?」
对方抿着嘴不讲,开口就是字斟句酌:「略有耳闻。」
「据我所知,当初警员问过同样问题,妳推说不知道。为何要刻意隐瞒?」
「我心中揣测但没证据,丧礼上有好事者告知才确定。」
「妳和这位小姐可有接触?」
「没有。我先生都死了,死无对证,祂生前不肯说,死后我也找不到答案。」
「前阵子,这位小姐也死了。」
「我知道,自焚案,报纸和电视台都有报导过」
「妳认为......」
「警察先生,你该不会以为人是我杀的吧?」
吴季面不改色回答:「据我所知,两案都没有他杀嫌疑。」
「不,这起案子里有杀人。」
「什么?!谁杀了谁?」
「你跟我来。」卢杨姿幸带着他往里面走。
卢郁桦百日后,她将所有个人物品装箱打包,全数堆在储藏室一角。她请吴季暂等,开灯,将靠近内侧柱子最高的那只
纸箱取下,自里头拿出一样东西,递过去。
「这是谁的?」
卢杨姿幸给他的是一条同心结,表面有几处烧焦痕迹。
「我先生和那女人各有一个。」
同心结上不只有烧焦痕迹,还钉过东西,钉痕明显可见。钉子已经拔下,徒留洞口在上面。
「我先生死後,在他的房間發現,正好燒到一半,被我用水澆熄。大概是急著出門,點火後就離開。」
「釘的東西呢?」
「一張紅紙,上面有寫生辰八字,捲的細細小小卡進去,再用小針固定。」
「誰的生辰八字?」
「既然是信物,自然是對方的。」
「詛咒?」吳季不信這些,沒親眼見識以為只是電影的噱頭。
「上頭沒寫名字,我看得駭人,把紙拔起來帶去廟裡化掉,沒想到還是阻止不了悲劇。」
「妳意思是許小姐死於詛咒,兇手是你丈夫。」
「這也只是我在猜,也沒第三人可作他想。你要便拿去,也許找些民俗專家查證會有結果。」
吳季不懂盧楊姿幸說這話是認真還是嘲諷,但聽起來是真心建議這麼做。
「別這樣看我,我沒瘋,這話也沒跟其他人說過。現在兩人都死了,我才講出來。」
「這......」吳季原本想回答現在是科學辦案,將同心結還給她,但不知為何猶豫了,甚至覺得應該帶走。
「事情只能幫到這,其他的我一概不知。」
「好吧,這個同心結我帶走,偵察完後再歸還。」
「你也別還給我,把它化掉吧,留著真不祥。」
盧楊姿幸送吳季到門口,看著他下樓才進屋。
吳季握著手上的同心結,心裡憂憂忡忡,覺得完全是無稽之談,卻又感覺哪裡不對勁。走出一樓,盧楊姿幸從對講機叫
住他:「吳警官。」
「什麼事?」
「有句話我忘了說。」
「什麼?」
「要是我當初說出來就好,也許祂就不會死了。」
「什麼意思?」
「老人家說做到不好的夢,要講出來,讓它破局,再求筷子神將災厄撿掉。我就是太鐵齒,才會什麼都來不及阻止。」
吳季還想問她阻止什麼,對講機已經掛斷。她這麼一提,感覺更毛,連大白天走在路上都覺得背脊沁著涼意。直到走進
阿平的食堂,坐下來才覺得好些。
「事情原委大概是這樣。」吳季擦著汗,從警專畢業到現在,第一次調查案子出現不祥預感。
「同心結方便讓我看看?」
從吳季手中接過,就算念被封印,阿平也能感覺一股強大的念傳來。他幾乎能篤定手中的同心結,就是怨的源頭。心中
一愣,東西掉到桌上。
「怎麼了?」
「這能暫時留在我這嗎?」
「你要幹嘛?」
「拿去廟裡做法祭一祭。」
「拿去吧,我不信這套。過幾天還我,辦案的學長挺有興趣,應該也想瞧瞧。」
「好,你再来拿。」
讲完不久,吴季收到长官命令不便久待,不过阿平的反应证实自己预感无误,忍不住多叮咛几句:「这种事,我是不知
道真假。不过,我很讨厌这个同心结,有种说不出来的恶,还是早点还我。」
「我知道,谢谢提醒。」
如今同心结在手,阿平却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何况是怨这么棘手的情况。他想找梁一问商量,但人不在家,只好暂
时搁着。
「发生这么大的事,你还来上班,」方晴调侃他:「先去庙里收惊吧。」
早上临时请假,被传唤到警局做笔录,进公司时已经筋疲力竭:「还有企划案要赶,说什么也得来。」
他往后看,以为静苡没来,但是包包在,应该暂时离开座位。
「那位小姐呢?」
「她去开说明会。」
「她倒好,什么事都没有。」
方晴身子挨近,靠在他耳边说悄悄话:「听说,她有打给你?」
「谁说的?」
「她自己啊,还懊悔万分。你没看她美人梨花带雨的模样,哭的那些男人心都碎了。」
「懊悔什么?」
「她说自己服药后精神不稳,打给谁说什么话都不知道。」
「胡扯!」
「小声点,别犯众怒。」
「你也信她?」
「这要看你的说法才决定。」
他将周末的事一字不漏告诉,方晴边听边点头,在脑中拼出大概。
「如何?」
「我......」方晴故意吊他胃口,久久不吭声:「信你。」
「真的?」
「早上她边哭边说,一票男的嚷着要保护她,我看了就不开心。」
「女人的忌妒心?」
「是啊,女人呢心肠一小起来,什么同情心,没有落井下石就要偷笑。」
「事情闹得这么大,连房子都烧了,亏她还能若无其事来上班。」
「烧是烧了,里面的人早就搬走,这把火算白放。这种案子,警方只要看监视器就能追踪,应该很快就破案。」
「妳怎么知道?」
「我老公是警察,在家喜欢讲今天破什么案,我听久也懂。」
「你说我该怎么办好?我现在连走在路上都会怕。」
「你会怕?」方晴大笑:「我才不信。」
「我怕,怕他不来。」他握紧拳头,摆出打人态势。
「小心点,你拿什么跟人家比,弱不禁风的。」
「我也有刀。」他在空中比划:「手刀伺候。」
两人聊一会,一直没见到陆晴纹。平常就算是小事,她也会追着人问东问西。现在课内出这种大新闻,反而没看到人
影。他看向课长办公室,里头没亮灯,人不在。
「课长呢?」
「跟高峰陪董事长出差,中午才出门。」
「明明不合还得在董事长面前装和气,真难为她。」
「他們呢,不是冤家不聚頭!」
「趁這機會,跟我說說兩人的交往經過吧。」
「你提醒我,不然我倒忘的徹底。」
說起陳年往事,方晴公司待的久,事情知道的多,逮到機會不吐不快,娓娓道來。
「他們兩人同時進公司,進來時各自都有交往對象,直到感情都陷入空窗才在一起。那時,公司都在傳這對金童玉女的
八卦,小倆口可恩愛了,早晚都形影不離。
交往四年後,高峰提出求婚,課長也答應,開始籌備婚禮。
誰知婚禮倒數一個月時,科長忽然提分手,表示自己不嫁,單方面將婚戒和聘禮退回。男方不死心,拼命追問原因,女
方怎樣都不講,退掉一起租的房子,還透過關係轉調到其他課室。
那陣子全公司都能見到高峰失魂落魄的模樣,下班輪流找不同人出去喝酒解愁。兩人關係也當然交惡,從原本合作無間
變成不相往來,董事長那時幫陸晴紋擋掉不少麻煩,所以被高峰看成幫兇,還懷疑是他橫刀奪愛,私下罵老不羞。」
「課長真是愛恨分明,而且夠絕,連理由都不交代。」
「她敢說!」方晴訕笑,笑容後面有鬼。
「妳好像知道什麼?」
「全公司只有我知道。」
「知道就快說,別賣關子。」
「那好,明天中午你請客。」
「請就請,最好保證情報有這個價值。」
「保證五雷轟頂。」
他聽了以後,不只是五雷轟頂,有種身體被雷電劈成兩半的感覺。
「真的?」
「我親眼看見,對天發誓。」方晴故意兩指比著眼睛,撐得老大。
解除婚約的事,看似風波底定,高峰卻還緊抓著感情不放,經常在上班路上攔截,或是下班時等在門口。陸晴紋只好走
後門,或者更早出門,迴避相遇的機會。
半年後,方晴跟先生假日帶著小孩去生態保護區-王鉚,觀賞沙雕和體驗潮間帶,意外目睹一場好戲。
「妳沒看錯?」
「沒看錯,她親對方臉頰,兩人還摟著腰。」
「這一百八十度轉變,還真是逆轉打。」
「那個人我知道,以前常來公司找她。」
「長什麼樣?」
方晴站起來,以女生而言,她160公分已經算高,但那人比她整整多出一顆頭。
「長相呢?」
「漂亮、豔麗,跟課長有的比。兩人站一起,畫面之賞心悅目,如果是古代君王看見,非得同時納為寵妃。」方晴下班
沒事就看言情小說過癮,說話比喻也不脫這範疇。
「搞不好是手帕交,女生又不像男生有忌諱。」
「我!」方晴拍胸脯:「以一個女人的直覺告訴你,那是情侶,絕對不是朋友。」
他瞭解情況,陸晴紋愛的是女生,婚前發現,所以才會退婚。
「高峰知道嗎?還是到現在,仍然被埋在鼓裡?」
「他知道,人也在現場。」
「也在是什麼意思?」
「跟蹤啊,一個男人要死心,非得自己親眼目睹,否則哪肯嚥下這口氣。
高峰從旁邊衝出來,扯著陸晴紋的頭髮,大罵她賤人,還有更不堪入耳的話。同行的女伴拼命喊救命,試著推開他。不
過,男人瘋起來後失去理智,出手沒輕重的,反而賞了好幾個耳光。
還好,我老公在現場,把人從後頭架開,不然等生態區的警察趕到,都要見紅囉。」
「課長認出妳嗎?」
「我還幫她們包紮傷口,做好事當然要讓人知道。」
「難怪!」
「難怪什麼?」
「難怪妳平常摸魚打諢,課長都不了了之,原來是救命恩人啊。」
「你現在才知道。」
方晴眉開眼笑,用力推他一把,人沒坐好,差點從位子上滾下來。
「妳小點力。」
「弱不禁風,要像我老公鍛鍊身體,虎背熊腰,女人才會......嘻嘻。」
「妳一個當媽的人,講話這麼露骨,小心小孩學壞。話說回來,出這麼大的事,兩人還在一起嗎?」
「你說她老婆啊?」
「妳別亂講,人家搞不好不是這樣叫。」
「我親耳聽的,正好來送愛妻便當,滿口老婆老婆親愛的很。」
「魚死網破,高峰不是應該把這件事公諸天下,讓課長臉上無光?」
方晴對他射出無藥可救的眼神憐憫道:「哪個男人經的起這種打臉行為,這種節骨眼當然先顧自己臉皮。」
他心想原來是這樣,所以辦公室沒人知道這層隱情,當事人都有心不講,消息自然傳不出來。
講完八卦,方晴東張西望,確認沒人偷聽,鬼祟的行為讓他覺得不解。
「妳剛才不小心,現在才想到隔牆有耳啊......」
「我是確認當事人在不在。」
「哪位?」
「靜苡。」
「這事怎麼跟她有關?」他話才講完,立刻懂了意思:「難道妳覺得課長對她?」
方晴嘴張到一半,當事人正好回辦公,兩人趕緊住嘴,你看我我看你。
「你們好怪喔,幹嘛看見我立刻閉嘴。難道,在討論我?」
「我們......」方晴看他一眼求救。
「我們......是在說妳沒事就好。」
「我沒事啊,好好的,反正租約到期早晚要換房子。」
「誰放的火,妳心裡有底嗎?」靜苡沒回答,推說這件事不好當眾聊,邀他去陽台再說。
「你們兩個,別當姐姐不在,有事在這講。我這老江湖言情小說看多了,感情的事還沒什麼能難倒我。」
「方晴姊,」靜苡口氣比平常還溫柔,身體軟的像塊麻糬黏呼呼:「妳讓我們兩個年輕人獨處嘛~好嘛~~~」
「行行行,我不跟,妳饒了我。」方晴立刻拔腿離開,雖然個性傻大姐,但最受不了這種撒嬌方式。
「走吧。」靜苡立刻變臉,要他跟上。
方晴遠遠的向他打信號,他不懂是什麼意思,回頭趕緊跟上。兩人從安全梯上去,辦公室的人常上去抽菸聊天,這會太
陽大正好沒人。
「想問什麼就問吧。」靜苡的態度前後不同,他都快精神錯亂。
「我都快搞混,不懂哪個才是妳。跋扈囂張、可愛婉約、還是神經敏感?」
「你別管,每個人都有很多面,尤其是女人,大家都戴著面具。」
「行,我只想知道侵入我家的人是誰?是不是課長?」
「課長?」
「我以為......算了。既然妳知道是誰,將人約出來,我們當面聊。」
「下次他會殺了你喔!真的,因為他很愛我,連我想分手都不肯。」
靜苡說話的口氣陡變,讓他有不好預感:「麻煩轉知,我對妳毫無意思。」
「你一個男生,難道不知道很過分嗎?明明每個人都喜歡我,只有你拒我於外。」
「人各有所好。」
「真的,你是同志?」
「不關妳事,感情方面是我的私領域,不用跟任何人交代。」
「好,就約他吧,殺了你一切事情就都解決了。」
「靜苡,妳的病有好好吃藥嗎?」
「吃藥?當然有啊,人生病就要吃藥,我沒瘋我很好,真的。」她從口袋抓出一大堆藥丸,隨手就往大樓外面撒。
「那些藥......」
「這些不是藥,被調包了。他不希望我好,這樣我就會一輩子依賴他。」
「精神分裂嗎?妳是不是解離性人格障礙患者?」他把所有可能的情況全算計進去,仍然搞不懂眼前的女人。
「當然不是,你看我的藥單,只是單純的情緒低落。」兩人錯身之際,靜苡輕拍他的肩膀說:「再告訴你哪裡見。」
原本輕快的腳步,走沒幾步又突然慢下回頭:「對不起喔,把你拖下水,先不要住那了,很危險!」
静苡脸上淌着泪水,双手合十,弯腰道歉。
他觉得自己正在看一场戏,戏里的人每三秒就变一次脸,看得一头雾水,找不到头绪。
「我现在好危险,他逼我逼得很紧,要是让他知道我跟你独处,肯定会杀了我。」
「他…...究竟是谁?」
「不能说,他说会影响工作。」
「静苡!」他大声喊住:「去报警吧,警察会帮妳,不用独自承担。」
「可是......」静苡后面的话没说出来,那四个字她含在嘴里,是心甘情愿:「走了,晚点见。」
「晚点......见。」
不过,人的情绪就算再大,有种东西还是不会变,他已经大致知道并且掌握藏在黑影里的人是谁了。右手不自觉地摸向
腰,这才想起那东西不在身上。只是静苡口中的「他」,到底有几个,听完他还是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