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卫予卿的话,姜吟顿时一抖。
即使帝王离自己很远,那长长的一段距离,让姜吟连那个男人的面容都瞧不清,只能依稀瞧见轮廓。
可是他的威压却是让她连气都透不过来,就像是这个男人近在身前一般。
姜吟紧紧咬牙,一手撑在桌几的边上,勉强靠着短小的小几支住自己身体,将重心落在上面,跪伏泣道:
“皇上,这不是民女的错,是先皇帝刘蔚命令的,是他命令民女戴上这副面具,也是他派人打造这副面具。”
姜吟每说一句便叩一下头,直把额头叩得通红。
似是担心卫予卿责怪自己,她抬起泪蒙蒙的眼,紧接着道:“民女不是有意欺瞒皇上,明明是皇上……明明是皇上隔着牢狱的栅栏一眼相中民女的面具——”
“闭嘴!”
杯盏猛地摔在地上,碎裂成几瓣,卫予卿冷着一双凤眸,下令:“将她带下去,和刘蔚的妃子一道处置!”
前朝的妃子,要么就是赶出宫,过上平民百姓的生活;要么就是被赐死!
无论是哪一种,都是习惯锦衣玉食生活的姜吟接受不了的。
“皇上——”她慌忙地从地上爬起身,膝行两步,却又被紧跟着上前的金吾卫揪住了臂膀,硬生生拖了下去。
“皇上,看在民女这么多日服侍皇上的份上,饶了民女吧——”
“民女知错了——”
女子的叫声撕心裂肺,回荡在寂静的苑林,卫予卿只冷淡地垂下眼,长睫在眼睑处落下淡淡的翳。
刚才的杯盏被他摔碎在地,李常德十分识眼色,很快又拿了崭新的夜光杯上前。八壹中文網
酒水倾倒在其中,流光溢彩,灯影的暖光笼在水面,慢慢晃荡。
卫予卿端起杯盏,轻抿一口,瞧不清神色。
一时场中寂静,在场的宾客完全没想到竟然会遇到这种状况,着实开了眼界。
但如今皇上似乎不悦至极,没人敢上前触他的霉头。
无人发话,丝竹声也停了,沙吾列此时站在场中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一副十分懵然的状态,就这么直愣愣地像个柱子一样杵在那儿。
刚才的变故是她完全没有预料到的。
她只是听闻这个姜才人竟然仗着皇上的宠幸,屡次欺负那个官员,想替那人出出气,划破才人的脸而已。
哪里知道,那劳什子的姜才人竟然顶着一张人皮面具!
换她是中原皇帝,有朝一日得知天天和自己睡一张床上的女人竟然是另外一番模样,并且还比自己印象中所属意的面孔难看很多,换她也会怄气郁闷。
察觉到皇上在出神,冷落了场中的回鹘公主,李常德勉强硬着头皮,提步上前,小心道:“皇上,公主还站在场下呢。”
卫予卿淡淡掀起眼皮:“朕知道。”
“啊?”
李常德一愣。猛地反应过来。
回鹘公主好歹是客,却在大庭广众之下闯了这桩祸事,怎么也得冷落一番。
叶尔加是个有眼力见的,见中原帝王似乎有些不悦,很快便识趣上前,弯身行礼,身后的使者跟着将他的话翻译一遍,向卫予卿道歉。
好歹是客,况且关乎两国邦交。
卫予卿本就没怎么在意姜吟,此时见回鹘王子将礼节尽到了,回鹘公主也紧巴巴地跟过来道歉,他便一展衣袖,向二人敬了杯酒,从容不迫地道:“公主这舞献得极好。”
沙吾列闻言一阵心虚,只觉得帝王在讽刺她,不禁摸了摸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