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前脚刚走，后脚皇后就阴阳怪气地笑说道：“皇上不说，我倒是忘了，凤婉仪也是个受害者呢，凤婉仪受惊了。”
“嫔妾多谢皇后娘娘体恤。”
“不过凤婉仪”皇后话锋一转，“这做人啊，不能太贪心是吧。你说这赵贵人，生前好好的贵人不做，偏偏要和钱太医私通，落了个死后曝尸荒野的下场。所以啊，做人得安分守己是不是。”
皇后明显的话里有话，敲打着凤遇菲不要太贪心，霸占着皇上。
凤遇菲笑道：“皇后娘娘说的是，做人的确不能太贪心。”
“哼！还算识相。”皇后看到凤遇菲如此识相，心中的气也降了不少，想到自己身为皇后，跟一个小小的婉仪计较着实伤颜面，“那我就拭目以待，看看婉仪日后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说完，就离开了。
在场的妃嫔没有人说话，她们既不想得罪皇后，也不想得罪现下最受皇上宠爱的人，心思各异，纷纷离开。
入夜，龙江落早早就来了。
一进门挥退了下人，朝着凤遇菲道：“凤婉仪，今儿个干得不错。朕很满意，剩下的就看那些老头了。”
“多谢陛下夸赞。”凤遇菲淡淡回了句，她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个皇上看着也不傻，怎么就没体会到苏选侍的意思呢。
“凤婉仪可有心事？朕瞧着你眉头紧皱，不是什么大事的话不妨可以说出来。”龙江落相当熟练地坐上榻子，给自己倒了杯茶，显然把这里当成了第二个紫宸宫。
“陛下可对苏选侍有记忆？”
“苏选侍？”龙江落在脑海中回忆了一下，“今日殿上的那个？”
“不错。”
“嗯，所以她怎么了？难道要害人？还是想要上位？”后宫女人，似乎最经常干的就是这个。
“陛下”凤遇菲终于忍无可忍，“陛下你没听到吗？苏选侍是汝南人。”
“朕知道啊，汝南县令的女儿嘛。怎么了？”龙江落一脸不解，那个苏选侍有什么特别吗？他怎么不知道？
虽然，他也是今天才知道有这么一个苏选侍的存在。
凤遇菲见皇上一脸的疑惑也不像作假，好心解释道：“汝南女子，深得天下男子心。”
这可不是她一人胡诌，而是得到绝大部分的人赞同。
汝南地处江南，养人。那里的姑娘水灵灵的，听说，某方面更是深得男子心。
故有‘汝南女，天下男子爱之’的话。
“哦？是吗？朕瞧着也没有什么多大特别？怎么就得男子心了？”龙江落不解，“那苏选侍，朕也没觉得有多出彩。这样的女子，朕后宫多的是，有什么稀奇的。”
“……”
凤遇菲想着，这货要不是皇上，就凭他方才对汝南女那种嫌弃劲，就能遭到很多人的殴打和谩骂了。
“再者，朕不喜欢漂亮女子。”
“……？”凤遇菲着实惊了一下，“陛下你刚刚说什么？”她怀疑她听错了，有男子，还是手握权利的男子不喜欢漂亮女子？
怎么可能！
这简直不可思议！
龙江落莫名其妙地看了凤遇菲一眼，觉得她问这个问题很奇怪，又不是全天下的男子都喜欢漂亮女子，“朕说，朕，不喜欢漂亮女子！听到了吗？凤婉仪！”
“听，听到了。”凤遇菲这才反应过来，她刚刚有多失礼。
她活这么大，从来就没有这么失礼过。不对，应该是，只要不面对这个皇上，她就不会失礼。
“凤婉仪你那什么表情？怎么，觉得朕不喜欢美人的话在骗你？”
“不是，嫔妾只是有些惊讶罢了。毕竟，从古至今，几乎没有哪个皇上，不喜欢漂亮姑娘。就譬如，被齐贤帝专宠的琳皇贵妃，人家也是大齐第一美人。哪怕是贤德皇后，也是个美人。”
凤遇菲太过惊讶于龙江落方才的话，忽略了对方听到琳皇贵妃面上迅速闪过的不虞。
“凤婉仪，朕只是觉得漂亮女子，不太可靠罢了。再者，若真要看脸，朕为何不找个镜子，天天揽镜自视，朕难道生得比她们差？”
“……”凤遇菲彻底无语了。
作为一个皇帝，和自己的女人比相貌，这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虽说这位皇帝陛下长得确实不错，若真论容貌而言，后宫之中确实无人能比，但是，和女人比相貌未免也太。
这是皇上应该干的事吗？
“等等，那照陛下的意思，你来嫔妾这，纯属因为”凤遇菲一双明眸望着龙江落。
对方眨眨眼，一脸这是你觉得，不是我觉得，我可没说什么话的样子，真的想打他，狠狠地揍一顿那种。
她是知道她相貌平平，但是知道归知道，哪有女子喜欢别人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你长得不好。
凤遇菲深呼吸，缓和一下情绪，最近几日她心情不是特别好，情绪也难以控制住，她真的怕一个控制不住揍了这位皇上。
这种罪名，她可担当不起。
“其实吧，凤婉仪，长得不好也不是你的错。当然，你长得也不丑，只是不漂亮，也不丑，不会让人倒胃口的。凤婉仪还是要想开点，脸上也不要抹那些的胭脂水粉，浓妆艳抹都是假，平平淡淡才是真。不过，朕也能理解，你们女子就喜欢攀比容貌，衣服首饰，所以你每日那装扮朕也能理解。只不过呢，晚上朕来这的时候，还是喜欢看到最真实的你。”
龙江落还在叽里呱啦说个不停，凤遇菲头上的青筋跳了跳，握紧拳头，指尖死死地扎进手心，指节泛白。
想揍人，是真的。
凤遇菲平生第一次遇到有人指着她的鼻子，说了这么久她长得不好看。
以往也不过是世家夫人闲聊时提过两句，但容貌于世家小姐而言并非重要的，像皇上这么欠的，她是第一次遇见。
最终，一个没忍住，凤遇菲一拳打在龙江落的肩膀上：“你说够了没有啊！还说，还说！我都知道我不好看了，你还讲，还讲。”
好在她是闺阁女子，平日里力气也不会大到哪里去。
而龙江落又习过武，身子强壮得很，凤遇菲这拳劲，他还没放在眼里，只觉得原来凤婉仪也会生气，打开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怕是连凤遇菲也没想到，今晚她的举动，激发了某位皇帝的某种奇怪癖好。
情绪的发泄是一瞬的，很快凤遇菲就意识到了她刚刚干了什么事。她居然，打了皇上！这往大了说可是谋杀！
完了！
这下死定了！
“陛下，嫔妾，嫔妾方才不是故意的。”一时之间，凤遇菲大脑一片空白，手无举措，说话也是结结巴巴的。
她刚刚干了什么！
她怎么会干出这种事！
她居然在打皇上！这些日子过得太安逸了连礼仪都忘记了，她必须找时间把礼仪再抄十遍。
这可是大不敬之罪，祸同族的。
凤遇菲活了十几年，除了刚学礼仪时有过几次小错误以外，从未犯过如此大的错误。
她引以为傲的礼仪，在今晚，瞬间崩塌，灰飞烟灭，消失殆尽。
龙江落倒是很喜欢看到凤遇菲这副样子，这可是平日里见不着的。
不过为了让对方变得更有趣，他绷住脸上的笑意，沉声道：“凤婉仪，你可知你方才干了什么吗？”
“陛下，嫔妾方才一时没忍住，还望陛下恕罪。”凤遇菲怎么也没有想到，终有一天，她会揍人，还是揍皇上。
她做梦都没想到，她会干出这种失礼的事。
“咳咳，那凤婉仪，朕问你，你方才打得舒服吗？”
“不舒服，打陛下是嫔妾一时情绪不稳，怎么会舒服。”此刻，凤遇菲脑海中已经在想怎么不祸及凤家，让她一人承担。
甚至已经在思考哪种死法更好一些。
“是吗。那既然如此，凤婉仪继续吧。你既然打得不舒服，朕就让你打到舒服为止。”
“诶？”凤遇菲懵了，抬头望着龙江落，只见对方眼里有着掩饰不住的笑意，她才明白，她被这个狗皇帝给耍了。
皇帝真狗，不愧为狗皇帝。
“好啦凤婉仪，朕不是说了吗？既然打得不舒服就让打得舒服为止。放心吧，就你那点力气，给我捶背我都嫌弃太轻了。”
龙江落背靠榻上，舒展着身子。他并未将这些放在心上，这样也叫大不敬的话，他年幼外出历练时，遇到的大不敬可多着呢。
身为皇帝，这点容量他是有的。
“嫔妾多谢陛下。”凤遇菲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位皇上脑子到底在想些什么，真的会有皇上能容忍妃嫔打了他吗？
哪怕她的力道不重，可也是实实在在地揍了皇上。
她愁眉锁眼，纳闷得很。
这个皇上，怎么和认知中的皇上差得也太多了，原以为极具有帝王威仪，一举一动都彰示着不容侵犯。
没想到如此嬉笑叛逆，说是皇上，却跟邻家那种调皮顽劣的兄长别无二致。
这样的人真的能当好皇上吗？真的能治理好大齐吗？
不知不觉中，凤遇菲从皇上好奇怪到皇上这么奇怪真的可以吗？忧心起百姓的未来，大齐的未来了。
龙江落单手撑着脑袋在桌案上，一手推了一盘精致的小点心给凤遇菲，“婉仪，还气不？不气可好？不过朕说的也不没错，朕的确不喜欢脸上那些粉，所以日后晚上朕来这就把那东西卸了吧。”
凤遇菲叹口气，龙江落眼瞧着有松口迹象，连忙道：“放心，婉仪。朕不嫌你，长什么样，朕都不嫌。真的，朕不骗你。”
“既然陛下这么说了，那嫔妾也只好遵命了。”凤遇菲感到心累，这绝对是她见过的第一个要看自己妃子素净脸的皇上。
虽然她只见过两个皇上，只和这一个有相处过。不过，她坚信，只有这位皇上这么奇葩。
“巧艺，褪妆。”
巧艺进了门，以为皇上走了，没注意说：“主子今儿个这么早就褪妆了，可是身子不适？”
眼睛一瞟到旁边在榻上坐着的皇上，手一个不稳，差点把水盆打翻在地。她怎么也想不明白，皇上还在就褪妆，这，会不会不太好。
不过秉着主子不会做自己不利的事，巧艺还是战战兢兢地给凤遇菲褪了妆。
龙江落细细打量着凤遇菲褪妆的模样，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敲着桌案：“凤婉仪，你也没朕想的那么丑嘛。不错，比朕预估的漂亮多了，朕很喜欢。对了，你可以下去了。”
后句话是对巧艺说的，巧艺领了命带着一肚子的疑惑离开了。
“陛下可还高兴你见到的？”
“高兴，怎么不高兴。朕说了，朕不喜欢漂亮姑娘，也不喜欢丑姑娘。你这种既不漂亮又不丑的，朕自然喜欢得很。”
龙江落翻了身，“凤婉仪你实在是太对朕的胃口了，相貌，脾性，能力。可惜，朕答应了顾淤清。”
凤遇菲一脸疑惑，奇怪得很。
她跟陛下的事为何扯上顾大人，还答应了什么，“这和顾大人有什么关系？陛下你答应了什么？”
“你们不是两情相悦吗？朕也不是那么不开明的人，自然不会阻碍有情人，所以我答应顾淤清他帮我办好事，过两年我就把你还给他。”
“？？？”
凤遇菲满头问号，内容太过丰富她甚至不知道从哪说起，“陛下，嫔妾和顾大人并非陛下所想那般。我们不过是师姐弟关系，同为祖父的学生罢了。两情相悦什么的，那还不至于。”
还有就是，普天之下，从古至今，把自己妃子送给大臣的你是头一个吧。她倒是听说过不少皇上抢大臣的妻子，还是第一次听说皇上把自己的妃子送给大臣。
“啊？是吗？看来朕想错了。”龙江落扬着眉，仔细打量一下凤遇菲，对这句话留有存疑，转念一想又很正常。
想想顾淤清，再瞧瞧凤遇菲，龙江落才明白，原是郎有情妾无意啊！
不过对于这个约定他也没太在意，到时候要是这两人两情相悦，成全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不两情相悦的话，那这就不是他的问题了，得问顾淤清，左右他后宫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龙江落双手枕于脑后，感叹自己真是个好皇帝，还帮人做媒。要不是凤遇菲身份尴尬，他都想写进史书，让后世人膜拜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