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晓在驿馆里转了一圈,见万福镖局的人都在收拾车马,搬货上车,便辞别蒋妮去找白黎。
也许是鬼影的离开,导致驿馆里没有那么阴森了,初晓走在二楼也不再感到有人窥视。
双手轻开房门,入眼就见到一身雪白的猫在饮瓷杯中的清水,他听到开门声,也未给眼神。
白黎喝完水,便矫捷灵活地跃下桌,又窜回来床榻上,蹲坐着看初晓的动作。
初晓一边手下不停地收拾衣物行装,一边抽空问白黎∶
“那个鬼影消失了吧,我已经觉得这家驿站没有之前那样古怪了。”
“嗯。”
白黎把头搭在交叠的猫爪上,眯缝着猫眼,尾巴轻拍床榻。
她随意把散落身前的长发拨回脑后,语气不详地说∶
“阿狸,你刚才又用同视水镜了?”
白黎抬起头,琥珀瞳色里有些惊讶。
初晓见了,笑道∶“我刚才进屋时,察觉到了你的灵气残留。”
“看来,你也很好奇那个鬼影哦。”
白黎没讲话,只是用尖利的爪子勾了勾床铺上的细线,随即才传音道∶
初晓,驿站里的事最好不要说给他人听。
脑海里的回声让初晓有种泄气。
“好~听你的。我还以为你会夸奖我对灵力的感知力加强了呢。”
对初晓忙碌身影行注目礼的大白猫,完全没有自觉地在心里想到∶
有了灵匙,修行岂不是事半功倍。
真不知肃越仙人为何不自己留着?
也许此去洛都真的能找到他的行踪。找不到,就撕了黑曜那只黑乌鸦。
白黎最后有些凶狠地磨了磨牙。
……
青山绿水,白云悠悠。
鸟鸣伴着花香,使得人心旷神怡。
初晓怀抱白猫,打开马车上的小窗,探头向着万福镖局车队的后方看去。
遥首回望,雕梁画栋的驿馆已经随着镖队的远去变成了一个越来越小的黑点。
好像她听过的,关于石中玉、鬼影唐风的故事也随之远去了。
初晓怔怔地望了一会儿,很快就被车厢里的蒋妮唤回了神。
“小初姐,这个给你。”
蒋妮说着,从身侧的箱笼里取出一个被土黄布巾包裹的东西,递给初晓。
初晓接过后,打开一看,正是她一路上心心念念的东西∶
路引。
她禁不住连声感谢蒋妮,脸上的笑怎么也止不住。
白黎化身的白猫,也好奇地多看了那几张纸好几眼。
毕竟对于初晓这个穿越人士来说,这就是黑户总算可以光明正大出门了。
尽管万福镖局从清水县出发,一路经过了几个城池,但都没有检查过身份凭证和路引。
初晓还是有备无患地付银子给张河,托他的朋友尽早做出来。
而今日一早,张河收到了快马加鞭赶来的东西,也就顺势让蒋妮转交给初晓了。
“这下去京城,我可放心了。”
初晓笑着对白黎说,“阿狸,咱们要去京城了~”
蒋妮看着喜笑颜开的初晓,好奇问道∶
“小初姐,你去京城做什么呀?”
“我去找我的同伴呐,顺便去看看国师的祈福会嘛。”
蒋妮撅起红唇,一张俏脸微嗔∶“祈福会呀,我也想去。可我和大哥还要先去荥城。只怕不能和小初姐你同路了。”
“你们到荥城干什么?”初晓杏眸睁大,逗弄似的问蒋妮,“难不成还要与张河同行,真不知去做甚?”
在镖队行驶碾过土路的掩饰下,蒋妮羞红了脸,凑到初晓耳边说了句话。
说完,她就扑在初晓怀里,将一侧的白黎吓得闪避开来。
“哦~原来是丑媳妇去见公婆。”
“小初姐,别笑我了。”
蒋妮有些恼怒,开始去挠初晓。
初晓也不甘示弱,立即回敬回去。
笑闹声不时得响起,万福镖局的镖师和图雷镖头即便身处烈阳之下,却也心绪极佳。
因为他们总算离开那个死气沉沉的驿馆了,石中玉也不能作怪了。
而江陵在镖队临行前还给了一沓符,这下可以高枕无忧了。
图雷打着马,笑着指挥众人通往去京城的路。
……
而在坤山脚下的驿站里,宋管事正和账房对账,计算今日来的银钱损失。
此次他可真是祸不单行,既有妖灵作祟,又赔了一顿席面。
早上招待好万福镖局的人走后,宋管事可算长舒一口气。
但隐约传来的张家小娘子的哭声,又令他头疼。
宋管事心中愤愤不平:“该死的图雷,走了还推给我一个麻烦,还要我安顿这对婆媳,等他们家男人来,真是……”
“唉!”
宋管事一边唉声叹气,一边拿笔清算账目,浑然没发觉清尘道长回来了。
还是身旁收拾桌椅的伙计,捅了捅心不在焉的管事。
“你这小子做……哎呀!清尘道长回来了。”宋管事走出柜台,拱身延请,“道长这边来,您的两位高徒候您一晚上了。”
“真是孝心可嘉,您真有福啊。”
清尘道长日出时分便往驿馆赶,下山后歇都没歇,脸色颇有些疲惫难看。
但是听了宋管事的话,不由得一笑,展开了一张不怒自威的脸,竟显得有几分慈和。
“他们都是好的。”
还未等宋管事接话,清尘道长倏忽敛笑转身,道:“宋管事可是唤作宋全。”
“正、正是。道长如何知晓?”
“唐风让我给你传一句话。”宋管事怔愣当场,他面前的道士继续说,“他说,他不怪你,你和他是兄弟。”
清尘道长见宋管事大张着嘴,不知所措,安慰地拍拍他的肩头∶“唐风一事,已然尘埃落定。宋管事不必如此。”
“若是放下心结,不如就请把唐风的骨灰入土为安吧!”
清尘道长留给宋管事一道饱含深意的眼神,便拂袖从容离开了。
……
宋管事自己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随意歪坐在地板上。
宋全花白的头发、花白的胡子,彰显了三十年无情岁月对他的摧残。
但更让他倍感摧残的莫过于良心谴责。
跌倒在地的宋全仿佛中邪一般,突地爬起扑在多宝格上,格上的古玩瓷器掉落在地,碎成一堆。
他却浑然不关心,双手抱起一个普通的小木箱,便嚎啕大哭起来。
“唐风!唐风啊!”
“表哥对不起你,死的应该是我啊,魂飞魄散的也应该是我啊!”
“呜呜呜……”
原来在那个贵人刚来时,便已经给宋全看过面相手纹。只不过他的父亲又主动提及了唐风的生辰八字,最终死的还是唐风。
只是尘归尘土归土,唐风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也听不见宋全的回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