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墨眼神狠厉地盯了白黎几息,转身不语。
“青墨蛇君?”
“说!你们到底是何种境地?非要拉本君这下水。”
“此事要从雾林说起……”
白黎结合初晓所说的,再加上他自己一路上的见闻,把关于初晓异世来客的经历告知青墨。
除了肃越仙人,青墨其实也是白黎唯一一个放心交谈灵匙的人。
当然,他略去了近日与初晓的争吵和分歧。
“便是如此。”
“就这样?”青墨坐在庙内石凳上,语气平淡,“这哪里是我们当时的境地?”
“呵~就凭这些不足以我把若晨所有的事告诉你。走吧!别再来打扰我了。”
“可她一直惦记能否回去。即便我承诺她肃越仙人定会助她寻求方法,但是对天机殿灵虚子,她也并未完全放弃见他。”
白黎眉间紧缩,仍是席地而坐,背靠残树,斑驳的光影照得他,看起来面色发白。
“她?是个女子?”
白黎怔愣点头。
“呵,看你说的话,那她应是把所有知道的都告诉了你。那你呢?”
对上青墨洞若观火的眼神,白黎神色不变,却未回他。
青墨冷笑道∶“怪不得她还惦记着那个国师。”
“女人呐~有的心思澄明、百般信任,可却不能忍受他人欺瞒;还有的,便是把心思藏得极深,任他人多诚恳也不愿透露半分,自然不惧旁人探寻,但也因此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心思了。”
青墨伸手抚摸石上的棋盘刻痕,低眸轻语。
“本君是运气不好,遇上第二种。她最后也不后悔,天意难违,我们也只能走向现在的结局。”
“白黎,你的境地分明是比我强吧?有本君为鉴,你居然自己还看不透。”
白黎反驳道∶“这不一样,我们与你们的关系不一样。”
“有何不同?差不远了。”青墨不知从哪变出来黑白棋子,自顾自下着,“你不知道谈到她,你有多紧张。”
白黎带着怒意,开口∶“我只不过想知道,灵匙到底为何选她这个凡人罢了。毕竟,同为异世之人,当年它却未救得方……”
“白黎!够了。我答应她不会找你们麻烦,可你也要谨言慎行。”
青墨克制地说着,手中一颗黑棋却被他不自觉地碾成了粉末,洋洋洒洒落在石桌棋盘中。
“灵匙不是死物。它有自己的想法,勉强是得不到想要的,它可比咱们这些妖灵存在的时间都长。
而且比起那个女人,我认为你才需要冷静。
你的境界卡在五尾已经不短了吧~否则也不会中了除妖师的碎痕剑气,到现在还被反复反噬。”
“我会早日突破。”
“希望如此,否则那个女人对上了灵虚子,你连胜算都没有。”
“她不会如此冲动的。”
“这么肯定?如此信任她,就把灵匙在她身上的事早日告知,省得她疑神疑鬼。”
白黎避而不谈这个话题,转而道∶
“那,青墨前辈是不打算告诉白黎方姑娘的事了~”
“真固执。那女人又没有像若晨一样,遭到妖族的围捕追杀。没必要知道太多。”
看着轻描淡写的青墨,白黎气闷地有些理解初晓的愤怒点了。
果然谜语人是最讨厌的。
“别这么看我,要是你们什么时候遭追杀,记得通知本君助你们一臂之力。本君与若晨还欠你一次呢~”
白黎看到青墨不以为然的笑,琥珀色兽瞳里冰霜更重。
他冷冷道∶“既然蛇君不欲相告,白黎告辞。”
说完,白黎就要转身下山。
青墨惬意一笑∶“谁说我不帮,接着。”
一样物式被妖力抛掷到白黎手中。
“手札?这……?”
“什么手札?若晨的手稿还差不多。她的事,本君知道并不多。
希望这个对若晨家乡的那个女人有用。
这本手册里记载了开启异界之门的传说,没找到肃越那个逍遥散仙前,不妨先寻他路吧。”
“她的名字是初晓。”白黎轻轻摩挲手指,开口,“……多谢蛇君。只是……?”
“磨叽什么?若晨手札又不止一本,你还以为我都会给你?”
白黎语塞。
“哈哈~你这猫妖真是天真。这样也算还了一半债了。无事别在找本君。”
“白黎记下来。”
“嗯,别着急走,还有三件事。
第一,不要暴露那个女人额~初晓是吧,她的来历与灵匙,要知道妖族几百年来可没放弃过追查。第二,最好不要让她接触天机殿……”
青墨把视线移开,落不到实处。
“若晨当年也很厌恶天机观,但具体缘由我也不知。第三,既然她有灵匙也开始修行了,快让她替你祛除碎痕的剑气吧,灵匙到底是灵物,非同一般。靠你自己自愈~本君不认为可行。”
白黎浅浅翻看几页手札,抬眸应声颔首∶“多谢。”
青墨蛇君但笑不语,挥手送客。
只留下一盘棋局,便起身漫步庙宇后殿,不见了。
风吹着残破小庙,凄凄号叫,白黎攥紧书册徒步离开了青峰山。
……
青峰山,无名庙殿后。
后殿院墙早已坍塌倒地,只剩下几处半截墙体。
各色杂乱颜色的鲜花长得到处都是,亮丽夺目,荒凉的墙壁上也爬满了艳嫩的花朵,给这死寂无声的天地带来几分宽慰。
而消失不见的青墨正信步走在花丛中,亦步亦趋,白衣青袍,俊朗非凡。
走着走着,他停下了。
在花丛中一处打理得没有杂草的孤坟前,蹲下身子,朗笑几声:“若晨,今日有人来看我们了。”
“你果然还是那么聪明,我把你留下的手札交给他了。但愿他们运气好点,不会像我们这般。”
风吹动青墨脚畔的红花,摇曳生姿,可青墨眼里只有无边的孤寂与荒凉。
“你后悔吗?对我坦诚些,我就能早点为你找到灵匙了。”
叹息声响起。
“我后悔了。
我应该早些遇到你,这样便能多牵一会你的手。”
“若晨……”
“方若晨……”
可终究是没有回声,只有一块墓碑,冰冷地刻着:
爱妻方若晨之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