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径的话,语气并不刻意,也的确只是随口说的一句话而已。
秘书却有些惊讶,她没想到向径和姜喜一起有那么久了。
不过不是衢城的人,也很少有人知道这件事,所有人知道的,也不过是向径以前在姜家待过一段时间而已。并不清楚他们以前那些事。
向径既然交代了她出去“转告”姜喜还跟她在一起的事,她还是会把正事做好。毕竟替大佬做事,留个人情,也是好的。
……
向径回到别墅。
姜喜已经喝完粥了,连衣服也已经换好了,她说:“我打算去医院了。”
想了想,又问:“陈严秘书来这边找你,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还是就是来送个早饭?”
向径坦诚的说:“我可没有叫她过来,估计是陈严喊来的,至于为了什么……我是没有那种想法。人家虽然目的不纯,但那是人家的想法,我也没法控制。”
责任可怪不到他身上。
姜喜没说话,她现在担心的,是等会儿去医院做检查的事,向径肯定是会跟着她去的,可她有些不想让向径知道,她要去看的是精神科。
她还是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那一段不太美好的经历。
没有人喜欢把自己的伤疤展现出来的。
“我去换套衣服,再送你过去,去完医院,我们带甜甜一起出去吃个饭怎么样?”向径提议道。
他说完,也没有等姜喜回答,就自顾自往房间里走去。
在等他换好西装出来时,姜喜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有什么想说的?”向径不动声色道。
姜喜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摇了摇头。
“我们走吧。”向径替她提了包,往外走去。
到了医院,他却没有跟她一起去,说:“我在门口等你,有什么事,你给我打电话。”
姜喜如释重负的叹口气,往里走去。
今天她要做的任务非常的简单,填写一张心理测试表,然后跟医生聊聊天。
“姜小姐,有件事我必须得问问你,当然,如果你非常排斥,或者不想回答,你可以直接说。”
姜喜摆摆手说:“没关系,您有什么问题,直接问就好了。”
病人最重要的事,就是配合医生,只有这样,她才可以好的更快。
虽然医生告诉她,她不算脑子有问题,只是心理阴影,可她既然出现在这儿,那总不可能完全摆脱这方面的因素的。
“那个许铭,你现在还有他的下落吗?”
姜喜摇头:“从那天我被叫进局.里做调查,就再也没有听说过他的情况了,我只知道,他没有死,现在是一个残疾人。”
“我其实算是有很长时间都不记得他了,那会儿也把我表哥给吓坏了,我想莫名其妙去遗忘一段经历,或许就是不正常的,只是那个时候,没有人去注意这个情况,谁也没有放在心上。”姜喜说。
“姜小姐,还是那句话,放松心态,这比什么都要来的好。”医生说,“过去的事,只是一道坎,只要跨过去来,会万事大吉的。”
姜喜表示感谢,听一听鼓励的话,她会觉得好受很多。
“这个周末,有一场音乐会,要是有空,你可以去听一听,这比较舒缓心情。”
“好。”
“……”
姜喜跟医生聊完以后,就觉得自己好多了,出来时,放松了不少。
向径在等待她的过程中,就玩了两把游戏,也没有不耐烦,在车里一动不动。
当然,几分钟前,他关了跟里头通话的记录。
姜喜自己也挺想去音乐会的,她喜欢那些让人放松的声音,有些迟疑的开口问道:“你周末……有空吗?”
“有。”向径扫了她一眼。
“你很早之前,鸽过我一次,跟苏双双在动物园那次,你说要跟我一起去看梅花鹿的,可是后来,你没有做到。”姜喜说,“这个算不算你欠我一个承诺?”
“算。”他皱了皱眉,自己倒是记不清还有这一茬。
但苏双双也是个不该提起的人,他很敏感的避过了一茬,没开口。
“你应该要赔我一次吧?”
“嗯。”向径说,“这个当然,想去动物园?”
“不想。”她手机翻开订票的地方,把那场音乐会递给她看,“这个周末,有一场音乐会。”
向径说行,“票我来买吧。”
姜喜也不差这么点钱。
“以前我说过,我会把我手上那些姜家的股份给甜甜,另外,向家的也要给女儿一部分,你看看,什么时候有空,都去给解决了吧。”向径琢磨了一会儿,说,“那老头那边,手上的应该也会给甜甜一些。”
姜喜说:“甜甜的名字,我还没有想好。”
“姜仰吧,怎么样?”这个名字是向径想了很久的,“甜甜身体不好,就别取那么娇滴滴的名字的,一个仰字,阳刚是阳刚了点,不过也有奋发向上的意思,一个人成长,不就应该向上看么?你叫姜喜,不也因为你小时候特别爱哭?名字就是希望。”
姜喜不太满意:“那再要一个孩子,不得叫姜俯了?”
向径抓的重点跟她不太一样,他挑了挑眉,道:“你还想再要一个?不过也不是不可以,等过段时间,你身体稍微好一点,而且我这段时间喝了不少酒,对孩子也会不好。”
出过事情,向径也不得不警惕一些,小甜甜生下来身体不好,肯定也有她没有注意养生这方面引起的,所以如果要是再要孩子,他就得格外小心。
这方面吃过一次亏了,总不能再吃第二次。
姜喜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觉得这个名字不好。”
向径看着她,眼底含笑,但是没有再多说什么。
本来今天他们打算去看看小甜甜的,不过因为事先没有通知过谭雯,她这会儿带着孩子出门去玩儿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向径想了想,说:“要不然,我们自己找些事情做一做,你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青城也没有什么地方好玩的,姜喜摇了摇头。
“你最近身体虚,不如我们去爬山吧,今天天气也不错,你不能一天到晚在加利待着,嗯?”
姜喜醉后答应了。
向径临时带着她去买装备。
登山鞋,衣服,包,都是新的。
姜喜结的账。
向径看着,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太对劲,一个女人付钱,怎么样都是不对的,除非……
除非他所有的钱都在她那儿。
据说人类这个社会,一般老婆管钱,一个家庭会处理得更好,也更长久。
向径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会儿,他如今对钱,是没有太多的想法,让姜喜管也不枉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起码可以表示自己的诚意,他如今跟姜喜的关系,犹如一座不太稳定的塔,随时都有倒坍的风险,自然不能少了很多稳固的基石,如果能示示弱,表表诚意,其实也是对他有利的。
“我们走吧。”姜喜已经换好衣服了。
向径觉得她穿着身上这身,看上去的确是瘦弱了很多。
他有些后悔,自己其实应该更早注意到的。
这个认知,让他爬上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姜喜的心情明显变了几个度,忍了再忍,还是说:“向径,爬山是你提起来的,你要是不说,我不会来,你要是不想爬,那我们回去吧。”
向径连忙解释道:“我没有不想爬,刚才在想事情,抱歉。”
他牵着她一直往上走。
“我感觉你一直没有投入进爬山这件事,你这样,会让我觉得没有被尊重。”
“对不起,真的不会了。”向径愧疚的抱一抱她,心里也清楚,现在她是最没有安全感的一段时间,他不应该就这么忽视她的。
他说:“不过,你有什么事这么说出来也好,不要自己憋着,你骂我,都无所谓。只要你愿意说出来,不管是不是骂我,在哪儿骂我,都行。”
姜喜有些不确定的说,“你是不是又在算计什么了,我感觉你这几天,好到过分。”
这话说出来,向径脸色都变了。
她第一反应是这个,这只能说明她那些利用,对她来说,记忆太深刻了,所以他稍微好一点,她才回立刻往那方面想。
向径越想越心惊,他以为那些不算很过分的事,原来伤害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他下意识搂她更加紧了点,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的话更加有可信度一点,他沉声说,“姜喜,以前的那些事,的确是我的错,我不否认,但是我现在,对于自己的那些行为,是后悔的,我不应该做出那些事情伤害你。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我很喜欢你,但是我以前不知道那就是喜欢。
这两年以来,我总是想着你,我也看不上其他女人,我甚至不敢在女人场合多的地方喝酒,我怕万一做错事,到时候真的就没有机会再给你和好了。”
向径不是抵制得住诱惑,他只是不想跟姜喜彻底断了而已。
他太舍不得她了。
向径紧紧的抱着她,说:“喜儿,我什么都不怕,就是舍不得你不跟我在一起了。漂亮的女人那么多,但是她们都跟你不一样。”
姜喜满脑子里,却是许铭的那段记忆。
他淡淡的扫了她一眼,料峭的笑:“那么,我就让你忘不了了好了。”
[你这辈子,就别想忘了我。]
[我要你这辈子,都记住我。]
……
向径…是不是又要说出那些让她害怕的话?
她不想听。
真的不想听。
她会害怕的。
姜喜开始挣扎。
“你不要再说话了。”姜喜恳求的说。
向径顿了顿,放开她,“别怕,我不说了,什么都不说了。”
她转过头,自顾自飞快的往上走去,速度快的向径几乎要跟不上。
等好不容易更上了,却发现她眼眶湿润。
向径吓坏了,“怎么了?”
姜喜说:“他为什么要喜欢我?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明明不是我的错,为什么要让我这么自责呢?为什么……为什么我永远这么难受?我明明忘掉了。”
她明明忘掉了。
向径有些懊悔,他的话对他来说,或许是真诚的辩解,可是对姜喜而言,可能就是累赘。
他不应该就这么鲁莽的开口的。
“不是你的错,喜儿,你不要怕,我说的都说完了,没有了。”向径说。
姜喜蹲在地上,他就蹲在她旁边,不停的安慰她。
有钱人,都爱登山这项活动,一路上井然还能碰到老熟人。
周司白和江言看到他们的时候,有些惊讶。
两个人在不远处就这么看了一会儿,江言漫不经心的说:“你不是说,向径这样的人,不懂什么是爱情,人家只会算计,只会赚钱?”
周司白道:“指不定就是利用。”
“我看着不像,利用一个人,也不至于这么低声下气。”
周司白不吭声了,不跟她争辩。
“我几个月前,还听见向径说,他不认识姜喜,然后就听见他们结婚的消息,上次不是姜喜害当众让向径下不了台?转眼几天,又眼巴巴的往人家眼前凑了。”江言总结道,“向径还算不错吧。”
愿意为喜欢的人低声下气,这样的男人还算不错。
江言:“认识的这么多人里,会宠女人的,都没有看见几个,向径今天算是开了我的眼界。”八壹中文網
周司白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也会宠你。”
“是吗?”江言说什么,“我怎么记得,是我宠你比较多?”
周司白又不开口了。
“怎么不说话?”
周司白道:“我在宠你,你说的话,我一般都不反驳。”
江言笑了笑,没说话。
“周先生,你今年也二十八了,还玩年轻人那套?”
周司白道:“没办法,我老婆今年十八岁,我总要哄着点。”
江言无奈的摇了摇头,自从周司白跟叶勋一起出差了一个月以后,这些套路,都被他学了个彻底。
那边的向径也注意到他们了,手里依旧抱着姜喜,朝他们点了点头。
江言也点了点头,才慢慢走开,被周司白带着一起下了山。
向径又低下头去看姜喜,轻声说:“我真不说话了,我再说话,让你惩罚好不好?”
他从包里拿出纸巾,替她擦了擦眼泪和鼻子,向径现在对姜喜,是任何一方面都不嫌弃,哪怕她冒鼻涕泡,他也能面不改色的替她擦了。
当然,这是如果。
向径:“喜儿,咱们去找点喝得好不好?”
简直就是在哄孩子了。
其实向径的细心姜喜不是没有感觉到,只是他越是好,她就越烦躁,总怕他说出那些让她害怕的话。
她花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姜喜说:“对不起。”
她不想爬山了。
向径只好花钱雇了一辆车,将两个人送到楼下,带着她回了家。
晚些时候,赵文凯过来,看见穿着睡衣的姜喜,自觉的避了避。
“向总,许铭不算穆艺萧的前男友啊,两个人没在一起过。”
向径顿了顿,说:“她知道他的下落?”
“估计是知道的。”
“抽空见一面。”
赵文凯道:“可是肖肃已经告诉过我们,没事不要去找她,那毕竟是肖太太。”
“肖太太?”向径扯了扯嘴角,漫不经心的说,“你真以为,肖肃对她有什么感情?”
赵文凯摸了摸鼻子,没有感情,那抛弃前妻,跟她结婚做什么?
“叶秋在肖肃身边待了三年,都没能让他动真心,一个穆艺萧,又怎么可以做到?”向径总结道,“不过是穆艺萧最近比较有趣,肖肃有点兴趣罢了,他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感情方面都是老油条了,能动感情?”
赵文凯想说这事也说不定。
“你对姜小姐现在不也挺死心塌地的……”
向径扫他一眼:“我本来就死心塌地。”
赵文凯:“……”
“我跟她在一起这么久,你什么时候看我跟其他人有过密切的联系?”向径自认为自己在这方面做的相当不错,“一个男人,愿意洁身自好,说明是适合过日子的。”
赵文凯:“……”
说的还挺一套一套的,他还不知道他呐?
向径自己说的自己好像还不错,实际上以前多渣,他自己没感觉?
还有那一窝一窝往上凑的女人,也数不清。何况以前还总是骗姜喜,说句实话,姜喜也实惨。
不过这也就是个段子,他在心里抱怨两句,也就过去了。
现在的向径,对姜喜,也还算不错吧。
起码赵文凯看到他用心了,也愿意放低姿态了,一个男人要是真想对一个女人好,放低姿态是必然的。
姜喜进来的时候,赵文凯就闭嘴了。
她切了水果。
向径皱了皱眉:“这种事怎么不进来叫我去做?水果刀是新买的,挺锋利。”
“赵助理我难得见一次,想来看看他。”
赵文凯脸色一变,向径的也不好看,他风轻云淡的扫了刚才被点名的赵文凯一眼,又风轻云淡的说:“他有什么好看的?”
“是的,姜小姐,我没什么好看的。”赵文凯没想到,他连这么点醋都要吃。
姜喜耸耸肩,没说话了。
赵文凯没敢吃那份水果,一口都不敢。
笑话,向径的眼神已经可以称之为非常的不悦了,他再吃,这位大佬不知道还要做出什么事情来,向径这么记仇,肯定得给他记住这一茬。
姜喜:“赵助理,你怎么不吃?”
“我不饿,我不饿。”他讪讪的笑了笑,道,“我今天吃过饭过来的。”
姜喜也就不劝他了。
这份水果,向径倒是吃了不少,还算满意。
姜喜说:“我怎么不记得你以前喜欢吃芒果?”
“以前不喜欢,现在喜欢了。”向径淡淡说。
“这样。”
赵文凯有些感慨,以前就应该发现的,好久之前有一次在姜喜家吃饭,她给自己夹了菜,向径当时那个脸色差的。
他觉得这可怪不了他,谁叫他吃醋吃得那么不明显。
……
赵文凯离开的时候,穆艺萧联系了他,说想见姜喜。
他把这事告诉了向径。
向径琢磨了一会儿,道:“不用搭理她,她想见人,就叫她来找我,我们家喜儿不会单独见她,她那样的,喜儿不一定斗得过。”
赵文凯说行,转告了穆艺萧。
穆艺萧没所谓的笑了笑:“向径未免太小气,活生生的人,我还能把她怎么了?”
赵文凯道:“人家爱老婆,没办法。”
穆艺萧听得心头一刺,因为她喜欢的人,从来没有宠过自己。
姜喜对这,当然是毫不知情的。
她跟向径,两个人周末还约了音乐会。
临走前,向径助理打过来一个电话,有一场会议他本人必须亲自到,不然对方那边也不会轻易松口。
向径冷声说:“那就不合作了,需要给他那个脸?”
姜喜倒是劝他说:“你不需要因为我耽误工作的事,这样会让我有些心理压力的。”
心理压力瞬间让向径皱了皱眉,他叹口气:“好,我晚点过来接你吧。”
“好。”姜喜说。
五点整,姜喜就已经打理好自己,准备出门了。
向径刚刚来。
她上了车,向径慢慢开车,半个小时,两个人到了地点。
向径说:“我去停车,你在门口等着我,我很快就过来,有事给我打电话。”
姜喜点点头。
最近天气已经慢慢变暖了,晚上也没有那么冷,她站在门口,看着手机。
“向径这段时间把你保护得真好,我要见你一面,比见大名人还要难。”
姜喜闻声抬头,然后看见穆艺萧就站在自己面前,她穿着精致,打着把伞,似笑非笑。
姜喜直觉就要避开她。
“你跟向径现在相处得真幸福。”穆艺萧叹口气,有些感慨的说,“可是有人,却得因为你,这辈子承受痛苦。”
姜喜冷冷的说:“不要说什么因为我不因为我,你们凭什么把所有责任,归到我身上?”
“是吗?”穆艺萧说,“你也这么以为么?”
她不是问她。
“当然不。”一个男声。
姜喜脸色变了变,惨白。
穆艺萧往旁边让了让,很快,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人影出现。
“姜喜,好久不见。”他阴沉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