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见景打电话来的时候,荆修竹正跟胡立谨商量下一步怎么解决元生的事情。
目前微博撕的狠,赛事委员会也不能坐着不动,紧跟着就打了电话过来。
现在比赛结束了这么长时间,别说荆修竹没有吃药,就算是真的吃了禁药也不可能自打脸说自己监管不力。
荆修竹又会忽悠人,你来我往的说了一会就达成了共识。
胡立谨惊喜之余,又开始恐惧,小心翼翼地试探:“荆队啊,老板今年确定才十八多一点吧。”
荆修竹没明白他意思,“是啊,怎么了?”
“他这个心眼儿,别说十八岁,就是八十岁都敌不过吧,太可怕了。”胡立谨捧着脸庆幸半天,又心有余悸地说:“我当时以为他整的我好惨,现在想一想就是随便玩玩儿,这回对元生才是真的下了狠手啊。”
“知道就行了。”荆修竹站起身道:“我出去一趟。”
“去吧去吧,我再翻翻微博,保不齐元生还有什么招儿,咱们好及时应对,啊你早点回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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陋巷,荆修竹在秦城生活了这么长时间,自然是知道的。
会员制,有钱也不一定进得去。
他站在门口打量了下这个雕梁画栋的建筑,没两秒,门口的人便小跑着过来问,“请问您是荆修竹先生吗?”
荆修竹迟疑了半秒,“嗯。”
“您好,我们老板在楼上等您。”男人毕恭毕敬的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然后便不再开口,哪怕荆修竹追问,也撬不出半个字。
难道这个小王八蛋,在里头惹事儿了?
也是,不出事的情况下,他什么时候让自己来接过人。
荆修竹心里头边腹诽边走,等进了电梯,侧头瞥了眼机器人般面无表情的男人,问:“哎哥们儿,我们家小孩儿在这儿冲撞你们老板了?”
男人不答。
荆修竹又问,“你老板叫什么总可以透露一下吧。”
还是没有回答。
荆修竹选择了放弃,不再做无用功,眼看着电梯一层层上去,到达了顶楼,男人再次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荆先生,请。”
荆修竹稍稍打量了下这个楼层,从墙壁到地砖全都一尘不染,冷白的灯光洒在地上像是一层冰凉的霜。
不由得又想这个什么玩意的老板,要见自己做什么?
难道宁见景真的出了什么事儿?
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大,不再多想便伸手推开了门,管他什么狗头老板,也不管他有什么样的权势,只要敢动宁……
等等?
饶是荆修竹,也被面前的状况惊得呆了一秒,他呆呆地回头看了一眼大门,还能隐约看见外头站着的黑衣男人,以及他刚才说的那句,“我们老板在办公室等你。”
所以说,这个秦城权势聚集的陋巷,是这个小王八蛋开的?
“怎么,傻了?”宁见景微微靠向椅子,两手交叉放在身前,偏头低笑:“我说我养得起你,没错吧。”
荆修竹站在原地没动。
他伪装自己,韬光养晦他不知道是为什么,不过既然他已经这么有钱了,为什么还要答应宁见药的赌约,去frg上班?
他既然一直隐藏锋芒,为什么又在这个时候暴露给自己看,让自己知道?
荆修竹觉得自己实在摸不清他的心思,他做任何事都不会没有理由,有时候你以为自己猜对了,其实只是陷入了他另一个圈套里。
宁见景眼底含笑,偏头“唔”了声,“你不高兴吗?”
荆修竹走过来,站在桌前,眼底神色极沉,看得人心底发怵,但宁见景不是一般人,直直地迎上了他的目光。
“我不缺钱,甚至还能掌握这秦城里高官权贵的命脉,人命在我眼里可能真的就是蝼蚁草芥,我不会以德报怨,只会以牙还牙。”
“我纵情欢场,也不是你们想要的那种听话又乖巧的人。”宁见景仰起头,微微看向面前的男人,身子略微前倾,低声补全:“怎么样,你后悔了吗?”
原来如此。
荆修竹这下算是明白了,他不是出了事才找自己来,他这是给自己机会后悔,把自己最原本的样子暴露在他眼前,给他一个后悔的机会。
他还是想逼退自己。
做梦吧,小王八蛋。
“放什么屁呢。”荆修竹站直身子朝他勾勾手指,“过来。”
宁见景看着他极沉的眸光,感觉到他身上压抑的气息,站起了身,绕过办公桌走到了他面前,刚一开口,就被他掐着腰按进了怀里。
“喂……”
“喝了多少酒?”荆修竹捏住他的下巴微微抬向自己,低头轻轻蹭了他的额头一下,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不是跟你说,不许喝酒么?又想挨揍。”
“荆修竹,我在跟你……”
荆修竹低头亲了他一下,却没深入,只是轻点了下便转瞬即逝地松开了。
“你有权势,会以牙还牙,这证明你会保护自己,我没有什么不开心的。”荆修竹摸摸他的脸,眼底神色几乎软成一滩水,声音也放得极缓,“我喜欢的,不是宁见景,也不是陋巷老板,不管换了什么身份,我要你,是你这个人。”
“你把自己最后的底线给我看,是不是证明,你有一点点……喜欢我?”
宁见景本来是想给荆修竹最后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他知道自己已经开始逐步沦陷了,再不做点什么,他一定万劫不复。
他打了电话叫他来,给他看自己并不是他认识的那样,只是个稍有些城府的富二代,他甚至还拥有更加庞大的权利。
荆修竹说,他把自己的秘密告诉自己是叫释出忠诚。
宁见景觉得自己不管喜欢他多少,他应该给他相对的忠诚才是。
两人四目相对时,办公室里安静地像是连空气都凝固了,荆修竹不免屏住了呼吸,过了会又苦笑道:“算了算了,小王八蛋没点良心。”
良久,宁见景忽然眼睛一弯,“喜欢你啊……你猜猜看,对了我就告诉你。”
荆修竹曾想象过千万种宁见景永远不会爱上他的可能,也想过忽然有一天他会敞开内心接纳自己,愿意让自己走进他的生命。
他想象不出如果有那一天会是什么样的感觉,但他想,那一定是比他拿世界冠军还要让他热血沸腾的事情。
应该像是夜行的旅人忽然见到了一束光,又或是像跋涉山川的人陡然发现了一汪透着冷意的清泉。
荆修竹心尖滚烫的像是要烧起来,恨不得将他狠狠揉碎了塞进心里,指尖越掐越紧。
“告诉我,你是不是有一点点喜欢我了?”
宁见景被他箍的后背生疼,却没有反抗,任由着他紧紧地抱着自己,狠狠往怀里揉,忍住了出口的吸气声。
“喂,少开心。”宁见景耳根稍红的偏过头,“一点点而已。”
“够了够了,一点点就够了。”荆修竹下巴往他颈侧蹭了蹭,用行动表现出了自己的喜不自胜,连声音都有着一点微微的颤音。
宁见景被他抱在怀里,僵了一会,慢慢伸出手回抱住了他的腰,低声说:“上次我问你,我跟我哥打起来,你会不会帮他,那时候你没回答,现在呢?”
荆修竹一听,手臂瞬间僵了下,微微将他松开,“你跟你哥之间,到底有什么?”
宁见景略微偏头,声音沉了些,“我不是用回应你的喜欢来绑架你帮我,你帮不帮他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影响,宁氏在我眼里就是个小卖部,那么点股权……也就只有宁家人视如珍宝。”
荆修竹低头,看着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虽然垂着眼睛,但语气里似有若无的倨傲,还是挑的人心痒,忍不住笑了下。
“你笑什么?”
荆修竹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笑着将他刚才那句话,又原封不动的还给了他:“你猜猜看,对了我就告诉你。”
“有病。”
宁见景挣开他的怀抱,走到办公桌后头,把笔帽套上,文件合上,走回来的时候朝他略一偏头:“走了。”
荆修竹攥住他的手腕,宁见景略一怔,回过头来就见一个吻落了下来,在他微怔的时候将舌尖送了进来。
宁见景被他握着手腕,微微仰头承受这个吻,他没有荆修竹高,时间一长脖子就有点发酸,抬手捞住他的领子向下扯。
荆修竹这时却松开了他,偏头靠向他的颈侧,轻轻含住了耳垂,轻轻地咬了一下。
“别咬。”
“你叫我声哥来听听,我就饶了你。”荆修竹含着他的耳垂,轻轻吸吮,弄得他手脚发软,眼疾手快的捞住了按进怀里,却还是不放开。
“滚蛋……”宁见景气息微急,扭头挣扎,却又让吻落在了颈侧,被咬了一口,忍不住一颤,“你是不是属狗的!”
荆修竹攥着他的腰,恶狠狠地问:“叫不叫!”
宁见景向来不甘心屈居人下,被荆修竹这么一逼,反倒激起了脾气,双手在他脑后交握往下勾,将唇舌凑了上去,却不是吻,而是含住了他凸起的喉结。
宁见景张口,轻轻咬了一口,转瞬即松的又伸出舌尖细细舔舐,发觉荆修竹喉结滚了滚,轻笑了声更加放肆的舔吻。
荆修竹被他这么一勾,眼底立刻燃起道道火苗,焚烧着理智,攥着他后腰的手也紧了紧。
“哥哥……唔嗯……啊……”宁见景低低喘息,埋在他颈间气息难耐地试图挑断荆修竹的每一根神经,不达目的不罢休。
荆修竹一把攥住他手腕,声音嘶哑:“够了。”
“不够……哥哥……热……”宁见景拨开他的手,更加起劲地往他怀里钻,从喉结啃噬到胸前,在锁骨上留下道道吻痕仍不罢休。
“再玩就失火……”
“老板,上个……我操!”沈凯站在门口如遭雷击,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可能是在做梦,转过了身嘟嘟囔囔:“我在做梦我在做梦……不对大白天的我做什么梦啊!”
沈凯捂着胸口小心翼翼地转过头,又伸手盖住眼睛,从指缝里偷看了一眼,自家老板,这么搂着一个男人的脖子,在接吻?!
不对吧!
说好的姑娘呢?怎么变成了一个比老板甚至要高出一个头的男人啊!
宁见景听见声音的那一刻忽然松开了唇,向往后撤,却被荆修竹一下子按回了怀里,声音嘶哑:“我说了,再玩就失火了。”
宁见景一顿,下意识低头看了下,耳根瞬间一红。
沈凯在门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也尴尬的脸微红咳了声提示,宁见景将荆修竹转过身去,从他肩膀处侧头问:“什么事?”
文件,“上次你说的那个项目,咱们拿到了,我听小成说你还没走,拿过来给你看看。”
说着,他视线瞄了荆修竹一眼。
宁见景推开荆修竹,走过去接文件,低声跟沈凯说:“没事,自己人。”
沈凯微微瞪大眼,宁见景翻了翻文件,“笔。”
沈凯忙递上来,他接过去签了字,把文件还给沈凯,压低了声音含笑道:“不告诉他,免得他得意。”
沈凯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你这个嘴唇微肿耳朵发红的样子,已经足够他得意了好吧。
“过几天的交接仪式我亲自去,你那天抽出空跟我一起去。”宁见景略微回头,用没让荆修竹听见的声音说:“宁见药不会缺席的,上次给宁振华的那个饼把他噎到现在都没缓过劲儿,这次再给他一个。”
沈凯打了个哆嗦,由衷道:“我真庆幸自己没惹着你啊,一笔账都不带落下的,太狠了太狠了。”
宁见景垂眸含笑,“去吧。”
沈凯依言出去了。
宁见景走回来,低头看了眼,“哎呀”一声,“哥哥定力好强,这也忍得住?”
荆修竹忍无可忍地在他脑袋上狠狠揉了一通,咬牙切齿地说:“小王八蛋再撩火,下次就等着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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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修竹走后的两个小时,元生果然有了下一步动作。
他不知道在哪里弄来几张图,是小宋他们被yul打自闭时,荆修竹带着宁见景去青训营安抚小朋友,顺手揉了他头的照片。
微博字里行间暗示荆修竹是同性恋,他和老板之间有着不正当的关系,又将当初宁见景说的那句:“我是他金主”那句话找了出来,两个证据一对。
荆修竹是同性恋的锤稳了,宁见景为了护住荆修竹,牺牲了元生。
当时各大职业选手们纷纷出来揶揄,把这么个传闻误打误撞的消除了,胡立谨也就没再多此一举的澄清,反倒给人话柄说此地无银三百两。
吃瓜群众战斗力惊人,将宁见景的身份扒的一干二净,连被收养的身份都摆了出来,说他是挥霍着宁家资产的草包废物。
再加上这次的表演赛宁见景上场,元生和小宋都不在,更给人想入非非的空间。
胡立谨看得气不打一处来,就差火冒三丈了,“草,这他妈也行?那时候你们俩是第一次见面,金主他大爷!”
荆修竹看完微博,又听了一遍录音,眉头越拧越紧。
他不想跟元生在微博这种公众之地掀口水骂战,可他配不上发布会澄清,又像是个牛皮糖,不回应就一身脏水。
他显然就是吃准了这一点,才这么肆无忌惮。
他倒是不介意出柜,只是宁见景呢,当初只是随口的一句“金主”,没想到还能给今天掀起这样的风波。
胡立谨骂完了,发觉他的神色不对,小心地问:“怎么了?”
“没事。”荆修竹顿了顿,伸手敲了下键盘暂停录屏播放,说,“澄清这件事,我和宁见景只是战队出资人和战队队长的关系,没有任何私人关系。”
胡立谨愣了,想不通的说:“为什么啊?我倒是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你俩公开了就能说那个金主的传言是你们俩的小情话,战队出资人怎么了,我们荆队也很有钱啊,又不是真包养。”
荆修竹抵了下眉角,刚想开口,就见宁见景从外头进来,怀里抱着竹笋,探头一目十行的扫了微博内容,若有所思地想了会什么。
胡立谨以为他会因为荆修竹的话生气,忙道:“啊荆队不是那个意思,其实……”宁见景站直身子,抱着猫靠在荆修竹的椅背上,说:“小狐狸精,你傻吗?”
“啊?”
“元生的意思就是逼我们承认有关系,如果真出柜了,就坐实了我为了荆修竹而牺牲了他,不管是否属实,粉丝们都会这么认为。”
荆修竹伸手,握住他的手腕,没多说话,心里却想,这个小王八蛋这么懂他。
胡立谨想了想,好像也是啊,他最近怎么总觉得自己智商不够用了啊,以前明明走的是“运筹帷幄”路线的,现在活像一个傻子。
“那我……”话刚起个头,他的手机忽然响了,胡立谨伸手拿出来一看,顿时瞪大了眼,“元生!”
荆修竹和宁见景对视一眼,“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