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
张良看着这人,表情困惑。
那中年人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张良会认不出他来,眉头顿时拧了起来。
“子房,你莫非糊涂了?”
篝火旁除了刘邦和他,另外还有数人,也是露出愕然表情看向张良。
刘邦见状,想起了张良昨日异状,连忙解释。
“子房昨日在楚营便昏迷过一次,萧兄弟莫怪。”
“原来这人就是萧何……”
张良看着那中年男人。
对方有早衰之势,看着像是五六十岁,但听声音却正在壮年,若是萧何,那就正常了。
汉初三杰,韩信最年轻,但死的最早,韩信个人武力不高,却是军方一系的代表人物,自他之下猛将不论是樊哙,灌婴,夏侯婴等,没人敢对韩信说一个不字。
张良是谋臣,明烧栈道、暗渡陈仓二计,后者出自韩信,前者却是张良之计,为刘邦赢得了太多喘息机会和发展空间。
萧何相比起前两人,声名不显,却成了刘邦建立帝国后第一个丞相,关键就在于,有他在时,刘邦完全不用为背后操心。
大军筹备粮秣,萧何干,攻陷城池后安抚百姓,萧何干,不论刘邦想做什么,萧何便是那个扫尾的人,可见萧何有多好用。
本着好用就往死里用的原则,未老先衰不是什么怪事。
“什么,昏迷!”
萧何一惊,不悦化作关切,上前两步打量着张良。
良久,他叹息道:“子房兄真是辛苦了,也怪为兄,未想到当年你刺嬴政后,被秦兵追缉时留下的暗伤还没好,早知如此,该让子房留在咸阳管理大军后勤,我随沛公去往楚营。”
张良刺杀过嬴政?
张良通过嬴政的记忆回想,的确有这么一件事。
只是当时的张良还是张良,他那时做为嬴政,也不会想到有一天自己能来到张良的身体里。
“这么说来,如果不是我穿越这副身体,之前的张良已经死在楚营之中了?”
张良暗自心惊,若是他没来到这具身体里,没有张良协助,刘邦说不得在鸿门宴上就死了,哪儿还有后来的大汉帝国高祖刘邦,怕只有秦末反贼刘邦。
“多谢兄长关心,在下已经无碍了。”
张良笑着道。
萧何于是又将话题转了回来,他问道。
“子房,我以为你要过两日才能回来,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说起这点,张良表情一绷,立刻道。
“兄也知道,我同楚营项伯关系不错,虽说我等先行攻克咸阳,但项羽不打算守信,我得了消息,就立刻赶回来了,想请主公尽快离开咸阳!”
“什么!”
此话一出,坐在篝火旁烤肉的刘邦和一众亲信都坐不住了。
“此言当真!”
刘邦另一侧,一名年纪比刘邦年轻许多的男人沉声问道。
张良看向他,那男人立刻拱手自我介绍。
“在下韩信,子房兄可记得?”
“原来这就是韩信……”
张良心中暗自打量,沉着点头。
“这等小事,项伯不会骗我,否则我和主公都难以离开楚营。”
得了准确答复,所有人都慌了。
哪怕是韩信,眉头也紧蹙在一块,不敢松懈。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眼下刘邦手下只十余万军,还都是一路招来的杂牌军,项羽军中却不乏当年楚国一些贵族藏下的家底,双方差距太大,刘邦一碰就碎。
话说回来,要是刘邦真有跟项羽硬碰硬的底气,何至于搭上性命赌鸿门宴上项羽的仁慈?
刘邦想不到办法,看向左右,其他人也是一片愁容,他赶忙又看向提出问题的人。
“子房,你认为咱们该怎么办?”
张良在回来的路上,已经想过对策,当即笑道:“主公莫慌,既然守不住咸阳城,主公何不先行让出咸阳?”
刘邦一拍巴掌,赞道。
“子房说的不错,既然项羽想要咸阳,那便给他咸阳,反正这咸阳宫中都被秦军搬空了,留着也是个累赘。”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张良听见这话,眼睛微眯,暗自思索。
从刘邦的话中看来,咸阳并不是被攻破的,而是秦军事先就准备离城而去,可这又是为什么呢?什么原因能让扶苏做出这等决定?
张良不知,他有种离开此地,调查扶苏下落的冲动。
冥冥中的预感告诉他,他缔造的大秦帝国,似乎还没有被灭!
“子房,你认为咱们该走哪?”
刘邦抬头问话,却见张良心不在焉,似乎在想什么,又追问了一句。
“子房?”
张良回过神来,笑着看向刘邦。
“主公何事?”
他这副恍惚模样,让刘邦心中一抽,兀自叹息。
“子房,你可还想着回韩国?”
“嗯?”
张良不解看着他。
刘邦没注意张良的表情,他好像陷入了某种无奈之中,自顾自说道。
“我知道,你想做韩国丞相,一如当初韩非,都想通过自己的努力,让韩国强盛起来,再不被周围国家欺负……”
张良出身韩国,现在的张良是明白这点的。
可之前的张良怎么样跟他嬴政/白起/陆仁有什么关系?韩国还是他亲口让人灭掉的。
刚想说话,张良心中一动,眼睛瞬间红了。
“主公……”
“韩国式弱,今蒙明君复国,张良想为主公谋臣,然家国故土需要张良……”
“唉……”
刘邦重重叹了口气。
萧何韩信等人上前,想要劝说张良,却被刘邦挥手拦住。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刘邦伸手入怀掏了掏,却只摸出赤金几两,他一股脑扔给张良,开口道。
“你何时想走便何时走,你我情投意合,我不会拦你,任何人都不会拦你,只望你在韩国,能做一个好丞相。”
“主公!”
张良悲呼一声,躬身拜倒,顺便将赤金收纳入怀。
“主公恩义,永世难忘,若是再有机会,良会再回来的。”
“去吧!”
刘邦转身,不再看后方,张良一步三回头,一路出了殿门。
直至他消失不见,樊哙在刘邦身边小声道。
“大哥,军师走了。”
刘邦点点头,一屁股坐回篝火旁,对众人笑道。
“还愣着做什么,接着奏乐接着舞,下午撤离咸阳也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