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轻晃起来,路上单调无聊。
一开始,梁长乐保持着高度警惕,车厢里太过温暖,为保持警惕,她推开窗户,叫外头清寒的风吹到她脸上。
慕容景安连打了两个喷嚏之后,她把窗户给关上了。
她坐的离他远远的,靠在枕囊上,时不时抬眼斜睨他一眼。
慕容景安架着双臂,闭目小憩,一副高冷冰山,拒人千里的模样。
梁长乐觉得自己太多心了,慕容景安昨天的照顾,诚如他所说,对任何人都一样吧?
毕竟他那么讨厌她,就算她帮了他几次,他也答应了一年之期,算是扯平了。
梁长乐这么想着,放松了警惕,随着马车的摇晃,她昏昏欲睡。
昨晚没睡的困劲儿,在这会儿反应上来。
她合上眼睛不多时,就摇晃的睡着了。
马车猛地一歪,她跟着歪斜,险些摔下坐榻。
慕容景安倏而睁眼,伸手一撑,把她撑回到坐榻上。
女孩子竟没醒。
慕容景安松了口气,正要收回手,车轮碾到石头,又是一歪。
他再次把女孩子扶稳。
“出了京都,官道越来越窄,路面也越来越不好了。”慕容景安喃喃自语。
他扶着女孩子,人却坐的远远的,这么一阵子,他胳膊便酸的受不了了。
他正要收回,女孩子却身子一歪,往坐榻下滑去。
慕容景安皱起眉头,“怎么睡觉也这么不老实?睡这么沉,是一夜没睡吗?”
他语气不满,身子却很轻的挪过来,挡在她外头。
她再次歪斜,脑袋从枕囊上,一下歪到了他的肩膀上。
慕容景安特地坐直了身子,叫她靠的更舒服些。
再往后的一路颠簸,梁长乐却睡得安稳,因为姿势舒服,脑袋不再歪斜,她睡的也更沉了。
睡梦中,她似乎嗅到熟悉的龙涎香的味道,是慕容廷身上常有的……她不知怎的,竟在梦里觉得他似乎就在身边,莫名有种安全之感。
中途停下时,仆从打开车门,更换车里小炉里的无烟金丝碳。
慕容景安顺手把他的大氅盖在她身上,未免风冷,他还用手压制大氅的边角。
不远处山坡上,一行人乘马快行,风尘仆仆,似乎追了一路,刚至此处。
元九高兴指着底下绕远的山路说,“那正是燕王世子的车架,终于追上了。”
再看慕容廷的脸色却是变了。
元九顺着慕容廷的视线看去,他的角度恰能看见敞开的车门里头的景象……
元九眯了眯眼,习武之人视力佳,他嘀咕一句,“顾女官是睡着了吧?”
慕容廷浑身气势更冷。
她向来谨慎,防备心很重……现在却靠在慕容景安的肩头睡着?
她必是十分信任,才会任凭自己放松警惕,安然入睡吧?
慕容廷想到这儿,顿时浑身不舒服,如同被千万根刺扎着。
“打什么招呼?圣上叫我秘密前往,走,越过他们,走到前头去。”慕容廷冷声吩咐。
熟悉他的人,一听他话音,就知王爷心中不爽。
全队人马,皆严阵以待,惟恐在这时候,惹了王爷心中不爽,撞在他的枪头上。
“走!”慕容廷御马快行,抄小路,比先前行进速度更快了。
原本他说,追上慕容景安,就减缓行进速度。
可他这会儿像是全然忘了这话……偏偏没一个人敢提醒他,众人都夹紧了马腹,伏低身子,全速前进。
一股冷风吹来,寒风夹着雪片,飞到了车厢里头。
梁长乐猛一个激灵,醒过神来。
她刷的睁开眼,看到一张熟悉的侧脸,“慕容廷……”
她心中喃喃。
慕容景安低头看她,他的呼吸扑在她额头上。
梁长乐一惊,彻底清醒,她迅速坐直身子,与他拉开距离。
“呃,我……对不起,我睡着了。”梁长乐眉头微蹙,一脸严肃。
她看了看他肩头的衣服,上好的绸子,被她枕的一片褶子,“你可以叫醒我的。”
慕容景安面无表情,“没事,你不重。”
梁长乐憋了一口浊气在胸,她不重?这是重点吗?
她暗暗掐自己一把,不动声色的挪远了点,并且暗下决心,之后的路上一定不能再睡了,免得夜里睡不着。
明日,即便是“特殊时期”,她也一定一定要骑马前行,再不能和他共处一个车厢里了!
这气氛……太奇怪了。
一行人略作休息,吃了点干粮,又重新上路。
尽管马车里温暖如春,热乎的环境,叫人昏昏欲睡,梁长乐却时不时的在自己大腿根儿上狠掐一把,疼痛叫她保持清醒。
慕容景安不知是不是发现了她的小动作,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脸色越发黑沉难看。
到下晌近黄昏的时候,他终于忍无可忍的下车,骑马前行。
梁长乐这才长松了一口气。
慕容景安前往西北郡,是半保密的,就是他要经过的郡县当权者知道,但不允许有迎接的仪式,也不允许知会旁人。
若慕容景安一行有需要,他们提供帮助就可以了,他们的身份则不可宣扬外传。
慕容景安他们到河间郡的时候,河间郡的太守就十分有心。
只对外说,是他远方亲戚路过,以私交之名,带了不多的随从,低调迎接慕容景安入府下榻。
慕容景安原本要严词拒绝,他忽然想起,某人特殊时期……疼的脸都白了,还是一位老大娘告诉他,女孩子这个时候,得将养身子,才不会落下病。
他转而对河间郡太守点头,“就到你府上暂住一日。”
“诶!您放心,您就是我亲戚,路过此处,我招待亲戚不是理当的吗?旁人也没什么闲话好说。”河间郡太守高兴不已。
只要进了他府上大门,他还愁没有机会“好好招待”吗?
梁长乐着男装,他眼拙,没看出是个女孩子。
太守把梁长乐和顾星云都当成了慕容景安的贴身随从,书童一类。
他当晚准备了丰盛的酒席,陪坐的人不多,除了太守本人,就是他能撑得起台面的几个儿子。
席间献歌,献舞的女子倒是不少。
且这些舞姬,竟有些异域风情,腰肢又细又软,跳起舞来,衣袂蹁跹,细软的腰肢,白净的皮肤,在轻纱薄衣下,若隐若现。
一名舞姬,跳着跳着,就跳到慕容景安身边来。
“奴家给公子敬酒。”舞姬双手持酒杯。
慕容景安正要接过时,她妖娆一笑,转而将酒杯放在了胸口中间……